师命

〖师命〗

第2章 翡翠坠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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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便很少有人再叫他真名的了。

他身材圆胖,年纪看起来在四十岁上下,毛孔里都散发出一种“和气生财”的气场,此时叫余骓一脚蹬在地上,如同一个圆球一般缩在那里。他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余骓,因为脸上肉多,笑起来就更显得和善,两只小眼睛却精光闪闪,一看就是生意人。

孔大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冬天,大半夜把人叫起来,照他跟余骓的熟悉程度,只被踹一脚还算是赚了,所以也不敢真借坡下驴地喊疼。他最擅长察言观色,一听余骓话里虽然有怨气,却也没说死,便赶紧爬起来,圆滚滚的身子就往门里挤。

“我不疼,我快冻成冰棍了,余老弟,你这睡得也太沉了,我敲这么久的门都听不见?”

“扯你娘的蛋,我睡觉最轻,叶子落地我都能听见。”

余骓推上门,随手把墙上挂的帽子拿下来扣在脑袋上,缩在墙角里也没有再想进被窝——孔大方深夜来访,必定是有要紧事,他也不好再睡了。

孔大方跟余骓一点都不客气,进门就自动往炕上爬,鞋一脱,一股子汗臭味冒出来,差点把余骓熏个跟头,对方却毫无自知之明地继续嚷嚷:“哎哟,真暖和!”

余骓受不了他的汗脚味,抬腿又要踹:“把鞋穿上!要不然就滚出去!”

孔大方只好缩着身子躲,吭哧吭哧又把鞋套回去,这才开口:“我听说你最近要发财啊?”

他每次都拿这句话当开头,余骓见怪不怪,笑嘻嘻地反问:“你听谁说的?财神爷啊?”

余骓今晚却没能如愿睡个好觉,半夜突然有人咣咣敲他的门,他平时睡得很浅,那敲门声又打雷似的,几乎把他门板都拍烂了,余骓一下就清醒过来,他嘴里骂骂咧咧地披着棉衣起床,急着出去骂街帽子都没来得及戴,顶着一头硬茬茬乱糟糟的头发就拉开门——然后一脚踹过去。

来人没及防备,被余骓当胸一脚踹得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好在他家门槛不高,那人滚下去就哎呦两声,然后不疼不痒地爬起来,抱着余骓的脚脖子就嚎:“余大掌柜!余大掌柜!您抬抬贵脚,别踹了!是我呀!”

余骓当然知道来的是谁,能知道他家住处,还半夜上门扰人清梦的,也就这一个人了。他吊着眼角蹬了两下小腿,倒是没真把他踹开:“哟,孔方兄,这么晚上门,我还以为是鬼呢,对不住啊,受了点惊吓,踹疼您了吧。”

来人名叫孔大方,但是为人一点都不大方,倒是特别吝啬爱财,熟悉他的送他雅号孔方兄。孔大方第一次听这个称呼觉得奇怪,便问缘由,等他知道“孔方兄”是古时候文人们戏说钱币的代称时,竟高兴地拍着手大笑起来我的娘子是奇葩。

别人告诉他,那是人家嘲笑你吝啬呢,孔大方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又吉利有有文化。孔方,那是钱啊,招财进宝,又是文化人喜欢说的,还沾着文气儿,是个好好名字。

“哎,你可别骗兄弟,有人看见你进了张家的门,赶着车进去的,满载而过啊。我刚刚翻你车上没东西,你藏哪儿了,有什么好玩意儿快拿出来给我开开眼。”

余骓一听这话眉毛就竖起来了:“你他妈的翻别人东西跟自己的似的,还有脸说。”

他嘴里骂着,心里头却暗暗惊讶。他去张家是临时起意,进了张家门是几个时辰前的事,跟张夫人之间的生意也才做了个头,怎么就连孔大方都知道了?这孔大方也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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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翡翠坠子(二) (第2/3页)

距离盯着,余骓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死人了,他一边应着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显得特别有诚意,灵体深深看了他一眼——像警告又像担心——这才消失在古琴中。

那灵一消失,余骓便惊吓过度似的瘫坐到地上,他把琴放回琴匣,赶紧去锅里面又捞出几根面条,顺手盛了碗面汤出来,也管不了味道如何了,稀里哗啦都倒进嘴里。

余骓打着恶心嗝把嘴擦干净,心想,刚刚吃了一次,这又吃了一次,也算是吃了两次了吧。他仔细净了手,用干燥细软的棉布将那琴和匣子细细擦拭一遍,才把外层棉布重新缠上去,又缠了最外层做掩饰的破布,这才彻底松出一口气。

他脱了衣服躺在暖烘烘的炕上,身上盖着大棉被,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朦胧间突然觉得自己傻,他应该在炕上接待师父的,这样他跪也能跪在暖烘烘的炕上,地上真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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