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侯门纪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没良心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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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瓜子的手僵住,对母亲尖刻地道:“我有那些好亲戚,我的官自然是难当的很!”他也意有所指,侯夫人气得一哆嗦,怒目:“你这话是说谁?”

她的儿子对着她说,自然不指外人,指的是侯夫人的兄弟们。

韩世拓见母亲生气,就想到昨天袁训对他说的话。宝珠要看热闹,袁训就依着她。他对宝珠同样是百依百顺,只不过不会像韩世拓那样,当着人的时候,掌珠有个眼色,韩世拓也笑容满面过去,所以在“百依百顺”上,在别人眼里看似落了下风,其实并不是。

宝珠不肯走,袁训就又不耐烦进去听那表姑娘的闲谈话。大冷的天上门,只能是有事相求。袁训不乐意听,唯一的选择就是和韩世拓闲谈。

他总不能对韩世拓说:“你那边站着,我站这边,今天我应付得你足够,你让我清静清静。”

以往韩世拓指责侯夫人的娘家不出力,有时候气上来直接骂舅舅不是人。而文章侯呢,就跟着出出气,一样地把舅兄弟们骂上一通,侯夫人往往无招架之力。

她一个人怎么是父子们的对手呢?

可今天文章侯准备出的气,憋在肚子里有待难产。

而侯夫人听完儿子的话,固然为他不再指责自己兄弟们而诧异,同时更诧异的是儿子一再的说他会出去当官,竟然像是有人对他打了包票,这事情已板上钉钉子一般。

她不再理会儿子的糊涂话——你媳妇对着我做小伏低是应当,到任上为什么还要伏低?——侯夫人讶然地问:“什么叫新成的亲戚?姑老爷本来就是亲戚,”

文章侯是让夫人的话提醒,他谨慎地问儿子:“你说的新亲戚,是指太子府上的袁训?”论起奸滑,文章侯多吃几十年饭,在儿子面前想来是高的。他抚须,故意装作不相信:“啊,他啊,你不要把他当成一尊神佛,我早打听过了,他不过是太子的宠臣,没有大作用。”

“哗啦!”

高几椅子一起作响,韩世拓从椅子上跳起来,怒道:“他不是!”

这些闲话,是早几年的事。自从说闲话的人让袁训打伤好几个,都是断胳臂断腿的,太子又百分百的偏袒,早就没有人敢提。

文章侯在儿子定亲时,由他嘴里听出儿子对新认的妹夫很是在意。文章侯就又一次去打听袁训的根基。

能在太子府中稳稳当差的,要么有能耐——如孔老实,冷捕头;要么有关系。太子需要笼络他。

就这么个人,却是难打听的。就是他当的什么差,都打听不出来。但满京中王公贵族中问问,却都知道太子府上有这样一个人。

冷捕头才真滑的似个鬼,他那一干子人怎么会轻易告诉别人太子对袁训的重视度。

袁训在文章侯这班不得圣眷的人心中,就成了一根不噎人的刺。说不知道他,知道。说知道他,除了太子为他办亲事最近大大有名以外,别的竟然全不了解。

文章侯在心里已把袁训这个亲戚放下时,韩世拓又提了起来。他只试上一试,当儿子的就怒容满面,看他此时站的那气势汹汹,就像是过来要打老爹?

“哇!”

文章侯夫人出其不意,吓得一缩脖子,再嗔怪:“世拓你又发什么疯!”

韩世拓想想,蔫巴垂头,又回原座位坐下。清清嗓子,对父母亲道:“该说的我全都说了,我要当官的事,是姑祖父主动为我操心,而新亲,也是主动的为我盘算过。”

侯夫人撇嘴,说的你媳妇跟闹海哪吒似的,她一进门,这个也为你主动,那个也主动?谁信你呢。

“当官呢,最近有路子,是个机遇。又有亲戚们为我上心,哎,我说母亲,不是我说,我们家的旧亲戚怎么就不这样呢?要人三求四求的,还把你转到云雾里,没害你踩一脚泥地都算是好的。”韩世拓最后还是把舅舅们指责出来,扯好衣裳,嬉皮笑脸欠身子一礼:“四妹夫叫我,有礼。父母亲在上,儿子这厢有礼了。这个礼呢,不但是儿子的,还有媳妇的早请安,我也代她请了。媳妇昨天累了,为我谋划累得半夜没睡。今早儿就不来了,等会分收息,厅堂上再见吧。”

把这一通混帐话说完,韩世拓大摆大摇的出去,从背后看,还真的有几分马上就当官的架势。

文章侯夫妻面面相觑,等到韩世拓出去,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稀里糊涂。

半晌,侯夫人先开口问丈夫:“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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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敬父母!

在韩世拓看来,孝敬父母就是老了动不得的时候,照管他们。但此时父母亲都壮年,年纪不过四十出头身子康健,父亲无事还钻个小巷子寻个小家碧玉小情人,母亲三天两头吃斋念佛,饿得前心贴肚皮的持斋,也一样的有精神。在孝敬父母上,韩世拓是以并不在意,他念过的礼仪道理虽有,但早随着他的旧事不堪提,全压在心底最深处。

此时他想了起来,就多少翻出些曲礼出来,这就不能和母亲再对着顶撞。

世子就停上一停,才回母亲的问话:“我还能说谁?母亲想想,亲戚们不管我,反而踩我。而新成的亲戚,媳妇进门后才有的他,他竟然肯管我,所以我在母亲这儿为媳妇告假,让她专心忙我的事。再说媳妇站惯了,以后我当官带她走,到任上也做小伏低的,这官太太可就难当的很。”

文章侯夫妻全让儿子弄傻住。

“风流不是错,但败坏良人名声就成了错。”

数数历史上的大文人,还有文豪们,可不止是一个人。卖妾的,杀妾的,弃妾的,都还在历史上能有一席之地,而且不是薄幸名声。

狎玩青楼,在很多的朝代里,是文人的得意风气。

袁训敏锐的指给韩世拓一条路,不是不让你玩,是你玩得技巧些,适合朝代的美丑标准。韩世拓句句牢记在心,他不是因为袁训许给他官职,而是让南安侯和袁训的主动为他着想,把世子这颗道德极差,让世事刺得千疮百孔的心暖了一下。

见到母亲生气,韩世拓心里“格登”一下,就把袁训昨天的话想起一句。

当儿子的是倨傲浮出。

这倨傲是打消文章侯最后疑心的一根稻草,文章侯带着笑容开口:“世拓啊,”韩世拓把父亲堵回去:“姑祖父说了,他说的这件事儿,只管我自己,管不了许多人。”

他张狂的不行,侯夫人让他逗笑。再道:“你说清楚,我才依你。”韩世拓翻眼:“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好!那你说,姑祖父打算让你去哪里当官?南边儿,北边儿?上司是什么人,人家为什么要你?”侯夫人苦口婆心的模样:“你当官是好,可我怕你让你媳妇给骗了!你怎么去当官?你父亲为你筹划这些年,人家听到你当年的古记,马上就说不要。就是没听到你当年古记的,真是气死人,他过后就打听了来,也一样说不要,你这官,难当的很呐!”

文章侯夫人说这话时是根据的。

为人处世上的大面儿,袁训还是要的。

他就把韩世拓敲打一通,世子的花花肠子袁训不管,袁训只操心韩世拓脸上的面具怎么能描光彩。

“孝敬父母,”

“把好家事,”

“青楼上花酒还不够吃吗?别再钻良家门第。”

这件事过去后,韩世拓也是介意的。

他以后一直对官职全无兴趣,从早到晚的追花逐草,好些年没有亲事也不着急,于这件事留下阴影不无关系。

但韩世拓在这件事情上是十足的坏人。有阴影,也是他自己找的。不会有人同情他!

就是他同掌珠的亲事,也是建立在掌珠过于要强,而世子爷勾搭表亲上旧习犹在才成。

旧事不能提,提起来韩世拓也火了。

她就这一个独子,府中又有另三房太太虎视眈眈盯着。她们不但盯家中使用上的出入,还不时抛出背后闲言,说世子谁都能当。侯夫人难道不知道把儿子弄成争气模样,煞一煞弟妹们的威风?

她的娘家俱在京中,父亲曾为前朝大学士,不能一点儿人脉皆无。只是她的娘家都在京中,反而对韩世拓从小到大的事情件件清楚,前朝大学士早就让韩世拓父子气得吹胡子,舅舅们也不肯过来亲近,都是为着那一件事。

那件事,毁了韩世拓由秋闱入春闱的资格。

那是至少十年前,世子爷并不蠢笨,反而小有几分聪明。书也来得,马也骑得,人也俊得。秋闱刚过,就成京中轰动人物,他把他的表姐哄骗到手。

他要是哄一个表姐也就罢了,他同时哄了好几个。

韩世拓不理会母亲,母亲就他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韩世拓强烈要求的,侯夫人再生气,也是色厉内荏那种。

他自在的磕着瓜子儿,“呸!”往地上吐着皮。

十几颗瓜子儿皮落地,文章侯走过来,在儿子上首坐下。

父子审视的对视一眼。

当父亲的是喜形于色。

近亲与远亲的,全上了手。表姐们等他求亲见不上门,再一打听,才知道大家上当。有两个远亲表姐家人气不过,又受人怂恿——有时候好事者与怂恿者是一码子事——把世子爷告上公堂。

这属于品行问题,遮上一床锦被叫风流韵事;扒掉那锦被,才叫下作不堪。

老太太孙氏带着儿子媳妇把这事遮盖下来,告状的人收了钱撤诉,但韩世拓的功名就此飞走。他下春闱的资格,就是这样让御史弹劾没有的。

御史自然是弹劾他的爹——文章侯。

而太妃已逝,皇帝也想给这位得宠过于自己母后——虽然他的母后已逝——的亲族下马威,借着这事压制的是文章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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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这一通话,看似在情在理,媳妇为他跑官职,和站班儿相比,儿子官职自然为大。可文章侯夫人肚子里难过起来,又有一点不舒服慑在心头,让她由不得地恼道:“你就信她的?若是没有呢!”

“以姑祖父和四妹夫,怎么会乱说话?”韩世拓颇有底气的扫了母亲一眼,手又伸到瓜子盘子里去抓,这个动作总是带很悠闲,此人心中很放松。侯夫人就气结地寻出一句话:“姑老爷怎么会管婆婆和媳妇的事情?”

随即她想明白,在儿子手上搔上一下,骂道:“还有那姓袁的,也不能插手大姨姐侍候婆婆!要官,你父子不会去问姑老爷!分明是你媳妇躲懒,借着这一宗儿让你和我打擂台!不行,我不答应!”

扭身回座,一个人去生气,但又注意父子俩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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