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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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什么叫有情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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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年以后,韩世拓在任上算是如鱼得水。先是公事上熟悉得差不多,他本就聪明,无耻浪荡没下限造就他的恶习,但他并不蠢笨。

凡是有恶习的人,像是都不笨,只是心用错地方。

公事上熟悉以后,不用遇到事就问小吏,不用担心受他们的欺瞒,韩世拓顿有轻松之感,虽说他不指着会了以后好摆官架子,但事事在心里有谱,事事能掌握,做起事来也喜悦很多。

就像现在,他带着几个小官吏,除了他以后,都是佩着腰刀军人打扮,从一长排的大车后面走出来。小官吏就问他:“韩大人,这批黄豆我们报多少损耗才好?”韩世拓仰面想了想:“这是春天路好走,比冬天少报一成吧,兄弟们有钱用就可以,不必弄得上官们怀疑的地步,那就不好。”

见一共三封,韩世拓先笑了笑:“倒有这么多。”见头一封,封皮上落款是萧二爷的名讳,韩世拓就知道是公事,放到一旁,准备等下再看。

目光才落到第二封信上,“哎呀”一声出来,韩世拓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记,对着信笑得见牙不见眼:“四妹夫百忙之中,又给我写信来了。”

这是从他到这里后,袁训来的第二封信。头一封让韩世拓为妥当烧了,事后心里总想着。他曾给袁训回过信,但知道打起仗来今天在东明天在西,不给他回信很是正常。

又知道袁训连升三级,他守着驿站,邸报看到的会比别的人早。那天韩世拓大摆酒席,请这里所有他认得的人都请去尽醉,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年仅二十,就连升三级,如今位列四品的将军是他的连襟。

有好事的人对着他打听清楚后,道:“这是堂姐妹。”言下之意不是亲的。韩世拓当即反驳:“都是祖母养活的,在一个房里玩耍看书,比亲姐妹们庶出嫡出的还要亲厚呢。”再把衣裳掸了掸,表露出一种不亲厚,我就能到这里来了的潜台词。

别人把这层意思想明白了,也就无话可说。

愈发重视袁训的韩世拓,收到袁训的第二封信,不由得他摸脑袋先寻思上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有四妹的信看,又能有四妹夫的信看。大早上的像是有只鸟儿对我叫来着,当时只笑它叫得好听,现在想想那分明是一只喜鹊,叫出来的全是好彩头儿。

第三封的,不用说是宝珠的。

先看哪一封呢,韩世拓觉得先看哪一封都挺好。他认为自己不管先看哪一封,都已经知道信中在写什么。

四妹夫呢,肯定是交待再交待,让自己处处尽心。而四妹呢,肯定也是一样,交待再交待……韩世拓忍不住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的门,果然四妹应该嫁给四妹夫这升官快的人,他们夫妻两个都会交待再交待。

不过有人交待挺好。

继续笑着,韩世拓拆开袁训的信。妹夫的信许久才有一封,先看他在战场上好不好。信才入眉目,韩世拓笑容凝住

不过三数行,信中刀斧之气油然扑出,那字不再是字,分明是破骨钢刀架到脖子上,那意思如钢刀利刃寒气浸人。

“新制刀剑运送有失,军中大营早早见到,又出命案。收到我信,即刻自查,倘若与你有关,及时报信与我。但是你黑心,我决不轻饶是你无心,视情节才能商量。”最后是信可寄送到哪一处,就可以及时收到的话。

韩世拓冷汗潸潸而下,对着信苍白着脸,面上血色一瞬间全都退得干干净净,比江水退潮卷起千堆雪还要来得精光。

换成他以前的浪荡性子,对着这信他能跳起来。可现在的韩世拓捧着信手臂微颤,不敢有恼怒的心思。

他太喜欢这里。

喜欢到什么地步,他可以不玩女人也呆得住。

他还在京里风流没下限的时候,就知道都说外官好,但都说外官也受气。当地势力盘根错节,贸然而去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让人挤兑回来。

而他在这里,确切来说还没有让人挤兑过。萧瞻峻是他的上司,二爷肯照顾他,别的人不敢糊弄他。

萧瞻峻对韩世拓一般,没看懂这是个人才,萧瞻峻也不肯平白的花力气笼络。但只照顾他新来乍到不受人欺负,就帮的是个大忙。

打军需主意的商人,或者买黄豆,或者弄点儿铜铁,再或者盐布等物资,都是巴结的。手下的人不能欺负他,就只能凡事和他好商议,把韩大人捧在手心里。

酒少不了喝,小曲少不了听,青楼也去过几回,让人硬拉着不去也不行。他要是还在京里,他得守丧,他哪有这么舒服。

他敢上青楼,让御史抓住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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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打开包袱,这蓝色的包袱,是宝珠以前给他寄过的。韩世拓把里面的东西收起来,就会把包袱皮交给老兵,让顺路去的,把空包袱再还给宝珠,这也是有留待宝珠再给他寄衣裳来的意思在,又有宝珠是一个月寄来一回,又守着驿站送回去方便,如果不送回去,韩世拓这里一年要落下许多包袱皮,而宝珠又要不时的新备下来。

出京以后,韩世拓学到不少。换成是以前的他,从来不会从家长里短上去体贴别人。如今他懂得这是一种好滋味儿,就更对每个月收一回包袱喜笑颜开。

他满怀期待,去看宝珠又给寄的是什么。见两套春衣,全是老成持重的颜色。一件黑色,黑色耐脏,这是宝珠考虑得周到,怕驿站上风灰大。又有一件是暗青色,暗得几近黑色,韩世拓也喜欢。

他是白脸净脸,再穿上这暗色衣裳,驿站的人都要喝彩。

把衣裳爱惜的取到一旁,见下面又是吃的,全是路上不怕坏的东西。韩世拓满心欢喜,这就算看完了,他就取信来看。

人有正经事情做,精气神儿也就足。轻快的他偶尔也会想到如果他还在京里,必然是醉酒妇人,晕倒在温柔乡里虽然好,第二天起来身子酸软,哪有现在这滋味儿好。

韩世拓低叹一声,见身边没有别人,自语道:“果然还是出京的好。”在这里没有人纠缠他出去玩,没有人知会他哪家的小娘好,哪个巷子里又搬进一家新良家,有个好妇人,咱们看看去?

又有四妹的信按月送到,按时的敲打韩世拓收收心。

四妹的信又要到了吧?韩世拓掐指算着日子,走进他办公的屋子,就往案几上看。这一看,他笑容满面,那黑色剥了少许漆的案几上,放着好几封信。

信的旁边,放着让他熟悉的蓝色包袱,不由得韩世拓心花怒放。虽然他还没有拿到信确认必然有宝珠的,但有包袱在,信必然也在。

他马上就要起草奏折,还有一些信件要写,萧瞻峻更把闵氏从脑海里推走,吩咐过来侍候的小厮勤学和苦读:“研墨,取奏折纸,再给我泡壶好热茶。”

勤学苦读都是十一岁的少年,因为他们手脚麻利,察颜观色上又最有眼色,才选到陈留郡王的内书房里侍候。

二爷自己也有贴身小厮,一般儿也收拾出两间给他当书房。但当他写重要东西时,萧瞻峻还是只用陈留郡王的侍候人。

二爷一声吩咐,勤学苦读慌了手脚。勤学忙着在窗下拉开黑色圈椅,让萧瞻峻坐下。又为他铺开纸张,先陪笑道:“爷要写奏折,是要先打草稿的,这纸是郡王妃上个月送到书房里来的,又白又顺,写字最舒服不过。”

萧瞻峻嗯上一声,见勤学早打开砚台,添上水研起墨来。

小官吏自然不敢再说,韩世拓也没有话。喜悦往往从在这时候出来,韩世拓微微有了笑容,我不许你们大发打仗的财,你们都不能发。

当然,风流浪荡子不会是古板的人,韩世拓在公事上一上手,无事就推敲允许手下人拿多少钱合适,既对得住四妹夫让自己在这里的一片心意,又不让手下人抱怨自己拦住财路。

他把用在风流勾搭女人的心放在差使上,没有半个月就门门儿精通,既当差上好看,又手下人基本不抱怨。

真的想让人人都说好,貌似古代圣贤也没做到过。

诸事游刃有余,又恰逢是个好天气。驿站又在城外的多,不用跑马奔远路,抬头就是野桃春杏如云似烟霞,韩世拓哼着小曲子回的驿站。

把誊写的苦差事交出去,萧瞻峻也没有休息。另取一张纸,一手按住纸角,一手提笔于胸前。萧二爷眸子微转,我这可就写奏折了,我应该怎么写才有利呢?

用“臣泣血”,不好不好,这点儿破事情,用一句民间俗语,不排除老鼠拉木锹大头在后面。但事情还只到这里,当臣子的就要泣血,这不是半点儿担当也没有?

萧瞻峻摇头,重新另想一个字眼来,但又觉得不好。如是想了五六个用以表达他冤枉心情的话,最后都让他否定。

他轻笑起来,君王用臣子,就是扛得起事情臣我没有别的大本事,但谁想冤枉我,那可不成这样一想,他索性把修饰字眼儿全摒弃,稳稳落笔,只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如实写上。

书房里这就只剩下主仆们奋笔疾书,纸张沙沙响的声音。勤学一个人照管两个书案,不时走来走去的帮着研墨,又照管写好的信件装入信封中。

苦读从外面走进来,把一壶又香又浓的茶放到几案上:“二爷吃这个茶最好,这茶是郡王提神时最爱用的。”

还是家里好啊,萧瞻峻满意的在心里这样道。见小厮送上翠玉管笔,他握笔在手,神思略一斟酌,落笔先是三个字:“各驿站……。”

他要先给驿站里自己历年提拔上来的亲信写信,让他们在明查之外,暗暗访求到底是谁做下这泼天的事情,敢把自己兄弟们往脚底下踩。

一边写,萧瞻峻眼前一边闪过一个又一个经管驿站的官吏。韩世拓自然也在里面,他自从上任后,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会过的,也知道是亲戚。

萧瞻峻并没有因为韩世拓是亲戚,就认为他绝无嫌疑,也没有因为韩世子以前有花花风流的名声,就怀疑与他。

…。

天近四月,点点杏花在绿叶里若隐若出,轻红数点带足妩媚和风流。从这样的花下面走过,不管是谁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萧瞻峻迈步踏上书房台阶,身姿都是轻快的。当家永远是后盾的时候,都会和萧二爷是同样的心情吧?

想到大嫂的铮铮话语,和她流露出来的胆量十足,萧瞻峻打心里感叹一声,果然娶妻要娶贤。难免又想到妻子闵氏,萧二爷眉目一暗,没好气的把妻子又从心眼里撵出去。他都险些要去蹲冤狱了,谁还有心情在这当口儿去管那无情无意的人。

萧二爷愤愤,闵氏才是没有情意的人呢她虽然让关在地牢里,却冻不着饿不着,不用面对混帐乔知府和阴森庄巡按。比她的丈夫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得多。

以他现在的心情,自己的妻子都尚且是隔心离德的,何况是出了家门外的一干子人,个个都从长计议的才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谨慎小心,是处事之道。萧瞻峻本着这样的心思把信写成,喝了一碗热茶,把精神头儿重新打得足足的,就着窗外一株老树透下来的春光,眯起眼睛把信仔仔细细地再看上一遍,推敲过字里行间没有见疑于下属的含糊不清,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官架子,更看不出沮丧气馁气急败坏等情绪,就把信交给苦读,命他:“按我说的名单上人数抄,一人一份,然后发出去给他们。”

他郑重地道:“用快马”

苦读答应着,双手捧着信走到一旁,另一个窗下摆着窄些的小书案,这是小厮们坐地的地方。苦读把信安放在眼前,提起笔来,落笔如飞,竟然和萧瞻峻的字迹很是相似。

这是一对常为陈留郡王兄弟代笔的小厮,他们模仿萧氏兄弟的笔迹已有九分,一般的人很难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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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翠影里,萧瞻峻拐过廊下海棠树,陈留郡王妃就见不到他的身影。当着廊上丫头们的面儿,郡王妃轻叹一声,眉头上有些许轻愁上来,用侍候的人都能听得到的嗓音道:“夫妻们之间,还是相互体贴的好。”

随即,她带着丫头们回房。

陈留郡王妃毫不介意会有人说她是做作,说这话的人你又懂什么人生许多时候,都需要必要的虚伪。再说我这是盼着二弟能和二弟妹好是不是?

虽然更盼着二弟妹早吐真相,但她不吐真相,着急的不是我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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