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侯门纪事〗

第七百六十八章,老太太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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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嘀咕:“你自家祖父的官职这几年高了,他们不能比在情在理。”生出和“胖孩子、小红”一样的担心:“你虽不应该自高自大,却也有理。这姐妹帮姐妹,大家都来取利银,胖队长一定不答应吧?别把你的股份也弄飞。”

“才不会,没有我拌嘴,胖孩子他神气不起来。再说还指望我帮威风,而且我们是大家起铺子,都要听皮匠小红的,胖孩子不敢有意见。只是要和母亲说好,我只带自家姐妹,不带许多人。”

玉珠看不下去女儿的张狂,心里一半儿为她自豪有底气,一半儿又觉得大不应该。故意拿话压她:“可你缺银子,母亲也是帮你的忙?”

心里已经有个主意,想虽是帮人,但带的人多,不可全抛一片心。如果亲戚扯亲戚出的银子多,到分钱的时候,好孩子可以裁夺着给,未必就原样的利率给出来。

还没有说,但听女儿小嘴儿继续利索:“我缺银子,二表姐说借给我。”

安王恍然大悟,几天没见到陪伴文三姑娘进京的老亲,把他们快忘记。解气的往外面走,边走边想打破太子府中袁家已经盘弄好的局面,也等于给文三姑娘迎头一击。

小客厅上,殿下和文老爷坐下,文老爷不改上一次会面的言词,绷紧面容道:“殿下,我已想好,亲事不能更换!”

安王冷笑:“疯疯傻傻我不要!”

“三姑娘不是疯疯傻傻!”

“那天你不信我的话,我让你回去问,你问到了?她肯说在袁家她都说了什么!”

文老爷冷冷:“我问过了,但事出有因,据说您也说了话,而且初见就不待见三姑娘。这怎么能行?这是家里精心为您教导出来”

安王面色铁青,一字一句道:“我当不起!看在去世母妃的份上我不退亲事,给我换个不精心教导的行吗?”

文老爷眸子里有了寒光,安王大怒:“大胆!”文老爷并不惧怕,见到因安王发怒而冲进来几个家人,他不慌不忙摆一摆手:“请让他们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安王冷若冰霜:“就这样说。”

“是时候,把文妃娘娘去世的内幕告诉您。”文老爷说到这里故意停一停。

安王有了慌张,对进来的人摇一摇头,家人们躬身退下。

“说起来这件,扯出开国时文家旧事。郡王们是同姓,跟先帝不同宗的人,因村与村之间有走动,咱们无话可说。十大国公就让人不服。”文老爷面有不忿:“龙家仗着弓箭,钱国公府仗着骑兵,温国公府仗着祖传的小阵法,但那阵法有一半归文家所有。是两家先祖共同创立。当时乱世,有时候活命要紧。不互帮着就得死。有多少战死到灭族的人,论起来功高盖世,但至今已让埋没,黄土一堆都无处去寻。”

“论功不平?”安王让勾起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幻想着他的外家如果是国公府,如果有陈留郡王那样敢和梁山王横的外戚现在他的处境想来不同,皇后也不敢当众胡言乱语让自己难堪。

文老爷默然:“难说论功不平,但龙家铸造长弓,缺的铜铁和工匠有我们家一部分。”

安王把拳头握紧:“那他铸造弓成为什么不讨要?”

“箭法是人家苦练出来的,我们家当时只关注结交人。”

安王嗤笑,他在朝中有多少可用的人,他心中有数,鄙夷道:“结交到谁?”

文老爷面无表情:“结交的人大多战死,当时哪里想到,当时只想到活着,和能战的人捆在一起。等到能看到曙光,谈论不是生死而是封赏的时候,只有东安郡王一家是盟友。”

“这盟友成了郡王,文家成了郡侯?还不如国公?”安王哼哼:“这盟友真不简单。”

文老爷淡淡:“不简单也罢,简单也罢,我们家因此和东安郡王走动的近,后面抹去爵封,代代有子弟在东安郡王帐下。”对安王看上一看:“皇上登基那年,葛通揪住东安郡王不放,娘娘因此才扯进去。”

安王绷直身子,眼角有不易觉察的抽动。即使没有皇后出面相助太子,计较八个美人平分,安王也会认为有母妃在的时候,比现在好。至少他不用费心思在宫中安插人,现在的就有自己母亲。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一回。”安王听下不去。

“殿下,那您应该知道娘娘是真的病故。”

安王瞬间怒声,咆哮道:“不可能!我问过给母妃看过病的太医,母妃素来用的是保养药汁,她没有旧疾!”

“心病,而殿下您就是她的旧疾!”文老爷又一次不顾尊卑,也有仗着是外家的意思,厉声而言。

厅上安静下来,像弦断无人听后的寂寞,又像是无情西风扫过落叶后的冷酷。安王在这寂静冷酷里瞪大了眼,不是看向说话的文老爷,而是茫然直视面前的那片墙壁。

有着一幅山水画,但安王也看不进去。他看到的只有淡金色而虚弱的面容,那是他最后一面见文妃。她吃力地对他一笑,话如风中最细的蛛丝:“太平。”

奶妈把安王带出去,没到半个时辰,有人出来宣称文妃身故。从此安王没了母亲。

在安王数年后查过太医诊治过文妃的旧医案,上写没有任何旧疾时,虽知道与为东安郡王求情有关,也难免认为是让人谋害。

文老爷把原因直指殿下,让安王如有水火相间中。一会儿烧的似发灰,一会儿冰的似成霜。

等他回过神,厅上咆哮声成片成群:“不不!你哄我!怎么会是我!”

文老爷进京后会过安王一面,对他执意不从亲事起疑,几天里稍作打听,虽不知道安王内心要争大位,却由已发生事情里看得出安王似有误会中的恨意。

故此早有准备,他心平气和:“我句句是实,皇上那年有杀东安、靖和郡王的心,我文家的人不自量力,以为葛通不是江左郡王的正牌孙子,东安、靖和又功劳甚伟。梁山老王告老回京,梁山王年青,军中需要老将支持,认定皇上不想杀他们,代东安郡王求到文妃娘娘面前。碰什么样的钉子娘娘临死也没说,只是一天天减了饮食,留下太平二字以后,因不进饮食而死。这样的死,不是为了不连累殿下您,盼着以死求得皇上怜惜,让皇上对您多有照顾吗?也因此皇上答应娘娘为您定的亲事,外戚才为岳家。”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安王平静下来唯有漠然:“也没有办法证实。母妃去世以后,我由养母田嫔照顾,我身边的奶妈旧人渐渐更换,我出宫那一年田娘娘旧疾发作去世,她本就身子不好,也没从对我说过什么。”

文老爷对这话也在意料之中:“这我已经知道,这几天里我寻到以前见娘娘的时候,守宫门贿赂过的小太监,如今成了小头儿,他大约对我说了说。”

安王心头怦然一跳,死死的盯着他:“你打听我?”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也因文家路远和对三姑娘的失望不能相信面前这位,手心沁出冷汗。

文老爷坦然:“是,我寻了寻,没有当年能作证的人。但寻到别的。”

“是什么?”

“殿下有没有想过,侍候您身边的人谁能调换干净?”

安王愤然:“还能有谁,皇后!”

“可那一年没过多久,皇后娘娘也落难了不是,困在她的宫里两年之久。”

安王咬一咬唇:“你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她虽落难,太子却正得意。”

“殿下要怀疑,那两年是太后当家,还有年纪小小的寿姑娘。但要我说,太后没功夫管您的事情,寿姑娘更犯不着。只有皇上。”

这个称呼在安王心底炸出一片狼藉,让他心惊肉跳,也让他坐立不安。那惶然如跳动的音波在眼底时,文老爷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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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王来看太子还没经过人事,所以看似铁石心肠。只要有机会让太子享受温柔乡,袁家再能也不会把女儿往荡妇方面教——安王亲自体会过这点——他有把握太子留下他的人,还可以再进一些人。

十年寒窗苦,不如枕席三句话的事情,从古到今比比皆是。虽然只限爱枕席的人。

以前想到的是表面讨好,背后打探。现在又多加一条,争回让皇后打掉的光彩。

从早到晚上讨论到脑袋发涨的时候,有人提醒安王他这样做,还有一个理由。

“文老爷求见殿下。”

“借了大表姐的,胖孩子收不到息银他不答应。借三表姐的,要看三姐丈小王爷脸色。沈家姐丈脾气好,只借二表姐的吧。”

玉珠笑着回房,独自坐到窗下时道:“就该这样。要是东也能借西也能借,你可以直接上天。”又喜悦女儿回来前就想到“打秋风”,对这一群妖孽似的孩子大为赞赏。

六六三十六的话,在安王的嘴里进行中。加寿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安王让皇后原话恼的七窍生烟,回书房就骂一回两回剥他的脸面,四个美人不少钱,为什么一而再再给三的侮辱他?

说这话的时候,王爷想不到他花费大价钱送四个美人儿可不是白送的。他只想到花一大笔钱和数年功夫栽培,兴许要让太子所用,有三天恼的面上变色。

总算想到可以曲解话意,一头扎进书房和幕僚们选出头的官员名单,这都是些名利心最重又嘴上最守旧规矩的人,指望他们名利当头下去和太子搅和。

常大人的睡意都惊到没有,等明白过来,叹道:“你们也太贪心,沾袁家的光还不足够吗?”

“我也是想别的孙女儿嫁妆上好看些,不然以后好孩子注定是个丰厚的抬数,别的孩子们让比下去,知道的人说内亲有高低。不知道的人要说咱们家里对待的不均。这话也不是我起意,五房媳妇真个是好,她怕我不信,带我悄悄听过好孩子开会,他们要卖稀奇东西,对的银子也是大数目。”

常大人思忖过拿出主意:“每人只许出一百两,过年分点儿就知足吧。”

常夫人也不是真贪心,又占上孙女儿的便宜虽不是为她自己,也心里纠结。一口答应:“好好,分个几两银子就行了。”

好孩子听到有半天没说话,小嘴儿里默默念叨。玉珠花足心思听到,掩面差点把昨夜的茶水喷出:“你这念的是什么?”

“怎么不往曾祖母处去了?曾祖母嫌弃你历年花的多,不肯给?”

好孩子哎呀一声:“大花也进京了,曾祖母说我多花了钱,有不好的表哥一份,大路哥哥一份,大花也占一份,借可以,要我给息银。”

玉珠乐道:“曾祖母精明,平白不让你哄了去。”

“我还可以借胖孩子的,胖孩子也收我一半的息银。真是没道理,路上吃我许多点心回京就不认帐。”好孩子晃动完小黑脸儿,展颜笑眯眯:“只有表姐们白借利钱给我用。”

她太得意了,玉珠故意又气她:“只有二表姐肯借?”

“我听到,也说胖孩子不对。母亲要怪,是胖孩子错了,等我把胖孩子寻来,母亲只骂他吧。”好孩子依然有理的那一个。

玉珠揉额头,很想寻几句厉害的话斥责女儿,却滑稽上来,轻轻一笑也有好奇:“呃,好孩子,你能说说伯母们娘家是什么境况吗?”

好孩子眼睛朝天一晃:“母亲也跟我一样爱打听?”

“爱打听。”玉珠老实承认错误。

“伯母们娘家姑娘们的月钱,只有我自家姐妹们的一半或是三分之一。小爷们没打听,小红说寻我秋风的只会是姑娘们,兄弟们未必好意思。胖孩子只打听到这些。”

“这就是你的家,这就是你的家”好孩子振振有词提高嗓音:“打发我回来,曾祖母对我和不好的表哥说过。说不好的表哥是个男孩子,能建功立业,能出去闯荡。我就不能,所以认命吧。姨妈的家到底不是我的家,虽然姨妈随时欢迎我,二表姐舍不得我。但这就是我的家,我的家!”

她火气上来。

玉珠耸耸身子:“你都知道了,更不用生气吧?”

好孩子黑着脸儿:“要我答应可以,我只有一句话,母亲回答了我,我就带上自家姐妹。”

“自家”,让玉珠眉开眼笑:“你这个见识很好,是了,是你自家的。你要问什么快说吧?”

“老亲们曾说,生下再多孩子,中用的寥寥无几。真真是实话。生下五个儿子,你大哥老实,二哥性直,三哥跟你公公一样书呆,四哥提笔论文,却没发家的能耐。要是没有娶到你,你公公现在还是个中等官员,不高不低,无人赏识的过日子。本应该多疼你的两个孩子,偏生好孩子受老太太和姨妈的惠多,增喜更别提,想疼也得等着。一直觉得家里没花到她们一份儿钱,你公公说扣下来给她们添嫁妆。还没有添上,你又为别的房头出这好主意,我当婆婆的可怎么谢你才好?”

常夫人感动的看着玉珠,玉珠也有了感动。

“一家人,说什么谢。好孩子有发家的好门路,可不得姐妹们帮着。小姑娘们手中多些余钱总是好处。”玉珠柔声道:“那就请婆婆帮忙知会,好孩子这里我和她说。”

常夫人一怔:“好孩子还不知道吗?”

玉珠不好告诉她已问过宝珠,只委婉道:“她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常夫人感激不尽,但没有莽撞的直接对媳妇们说,而是晚上夫妻睡下,和常大人商议。

“从大伯父到四伯父,是有进项的人。大伯母到四伯母家境也不差。但她们各自娘家的姑娘们月钱还不如咱们家,因为官儿小啊进项就少。我带上自家姐妹们,自家姐妹们要不要带上她们的外家姐妹们?曾祖母是我的外家,二表姐凡事带上我,才有胖孩子小红带上我,这样算下去,我要带多少人合适?”

从八岁孩子嘴里出来,句句是惊雷。好孩子得意的看着母亲呆呆怔怔盏茶时分转过来,劈面质问:“你哪里出来这些话?怎么知道人家娘家官儿小?除去姨娘家里照顾你的话很对以外,别的很不必说。”

玉珠生出这小孩子太刁钻的心情,但再一想小刁钻是自己的。一时啼笑皆非。

好孩子哪肯收敛,更炫耀一回:“我在路上常打听物价,母亲忘记了,我走过许多地方。官儿小的话,是胖孩子打听来的。我要回家了,胖孩子怕人寻我打秋风。”

“闭嘴吧,姑娘,你现在除去有些地,手中不过数千银子。寻人打秋风也不寻你。”玉珠叹气:“你们是哪里出来的一群妖孽,还没有回家,埋伏先打好,还怕寻你打秋风?这话真好意思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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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姐妹们若是有意,对个份子。等分钱的时候,按份例分钱。很是妥当,那叫小红的小姑娘,她的爹娘是四妹府上有名大管事,颇能做营生。”

玉珠以为婆婆不好意思,说出这一番铺垫好孩子得了份子方能入股的话。常夫人会意过,更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老五家的,我和你公公以前就看得出来,家里就你最平和,又爱顾到人,又不争长论短。老二家的对你办过糊涂事,我气,你公公也气,但当时福王造反,她也有受惊吓的意思,过后依然好了,不能拿她怎么样。没明白的说她,你受委屈了。”

玉珠忙笑:“我已经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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