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厂区生活

〖80年代厂区生活〗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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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田家两姐妹推推送送的时候,前院田淑芬的家里突然有位老婶子站在墙边,向着田家老院子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道“淑芬,你咋还不回来快回家,家里来客人了。”

喊话的是淑芬她娘,如今虽说有汽车又有路,但是为了不耽误事,离得远的亲戚家还是会提早一天赶过来。

因而今日田淑芬的家里就有不少提前过来道喜帮忙的亲属,绝大部分都是她妈妈那边的。

听到老娘喊人,田淑芬也不再推脱,麻利的收起那双漂亮的皮鞋,抱在怀中说道“那两位姐姐的心意我就领了,家里那边实在是人多事忙,等回门的事情,我在与姐姐们好好聊一聊。”

说着田淑芬就抱着鞋盒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想要回去问问她老爹,大伯家的淑美姐和淑丽姐是不是欠他们家啥人情,不然咋会随了这么大的份子。

晚饭过后村里人们果然三三两两的上门等着看电视剧,而且他们不但人来了,还自备板凳蒲团等东西,有的人懒得在家中拿,干脆就在路上找一块平坦的石头或者上院子里找一个木墩直接用。

大家等着看的是大侠霍元甲,这部剧之前已经播放过,可惜那是村里没电视也就没人看过。

如今地方台又重播,这部剧很快就受到了村里老少的追捧,论起追剧的劲头,孙骈觉得她身旁的这些人比后世还要狂热。

而且不只是村里的乡亲们,孙骈很快就发现恐怕他弟弟也要成为追剧众人中的一员了。

只见原本只是想和大家凑个热闹的孙骥,此时却坐在炕沿上看的眉飞『色』舞。

他眼睛紧盯着荧幕,时而拳头紧握时而眉头舒展,整个人完全就是一副沉浸在剧情中的模样。

其实不只是孙骥,孙骈自己也觉得很有趣,按理说向她这种受过后世各国各种电视剧、、电影洗礼的家伙,看这种八十年代影片那『毛』病可以挑出一大堆。

但不论如何在心中吐槽,孙骈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看进去了,尤其是当那首本应该很陌生,却莫名熟悉的*屏蔽的关键字*长城永不倒响起之后,孙骈甚至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屏蔽的关键字*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黑白的颜『色』刻板的动作公式化的人物对话,却让看到的人们都爱到了骨子里。

电视剧播放完毕后,乡亲们打过招呼又都离开,孙骈帮着大舅妈和她妈一起收拾屋子。

后世的年轻人可能很难接受,每天都有那么一大群的人要到自己的家里来,聊天说笑看电视,喝水干活甚至还要抽烟,人走之后自己还得收拾那『乱』七八糟的地面。

一次两次或许可以,每天来一次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但是在此时的乡下来说,这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但正常而且还是好事,说明这家人在村子里为人好、有人情,这在农村很重要,平时也许不觉得,可一旦家中有个大事小情,有人缘和没人缘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别处孙骈不知道,但是就好面子的东北人家来说,如果办事请客备桌都用上还要加凳,散席后菜饭全部吃光光,那主人家是十分有面子的,而且这家人保证不管办什么事情一定顺利,因为他家人情多,做什么都有熟人照顾。

如果一家准备十张席面,结果却连五张都没有坐满,那主人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而且他家人如果不想办法改变,那在村里不说没法生存,却也活不痛快。

在这个人力还是主要劳动力的时代,在这个村中差不多一半人都是文盲,办事要先讲人情在讲法的世道,人情是相当有用的事情。

今晚的田家老房内灯熄的有些晚,孙骈他们几个孩子都已经先去睡了,大人们却是在灯下坐着杂活顺便聊聊天,她们在等着家中的男人们回来。

临睡之前,孙骈散着头发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进被窝的时候还在问“姥姥,大黄怎么没回来”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像狗,但大黄是田老太太养的一只猫,是一只黄条纹的狸花猫,用后世的流行语言来形容它,那就是一只橘猫。

据说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塌炕,但孙骈姥姥家养的这只黄纹狸花可是一点都不胖,不但不胖人家体型还相当健硕,就是『性』子野了一些。

正在给老伴做新鞋的田老太太闻言瞄了外孙女那边一眼,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回答“谁知道,那家伙野惯了,两、三天不回家常有的事。”

孙骈闻言失望的躺下,看来她搂猫睡的想法是不能实现了。

很快放在箱柜上的老式座钟就当当当的敲了十下,平时这个时间家里人早就已经歇下了。

田老太太手上纳着鞋底,心却不在手上的活计上。

她频频抬头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看向不远处另外一座也是灯火通明的院子。

“妈,咱们早些睡吧,爸他们看样子还要忙活一阵子。”已经很困的田淑丽用手掩着嘴,一边大呵气一边这么说道。

“在等等,你爸他们没带手电,关了灯没了亮我怕他们看不清楚路。”

“把院子里的灯给他们留着不就行了,明天二叔嫁闺女,说不定就留我爸他们在那边住了。”

“前后院住这么进留什么留你要是困了就先睡,这么经不住熬,也不知道在医院是怎么值夜班的。”

田淑丽闻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妈这是看她爹没回来等急了,又不好直说,所以冲她撒气。

得,惹不起,惹不起,我搂着我姑娘睡觉去。

晚上座钟敲过十一点,田家大舅妈早就已经等不起,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现在就两位老人的屋子里内还亮着灯。

眼看着就要到午夜,田家的男人们终于回来了,田大舅带着自己的儿子们过来看了一眼老娘,见他妹妹还有妹妹的孩子们都已经睡着,就没打扰领着孩子回自己屋去了。

老屋里田姥爷拧着『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上了火炕钻进*屏蔽的关键字*子的被窝。

“咋这么晚才回来”等了一晚上的田姥姥向着老伴问道。

“活干的晚点了,在加上那边又客人,聊着聊着时间就晚了。快睡吧,明个一早那边就要杀猪,咱们还得早些过去。”

田家老屋里,亮了一晚上的灯总算是熄灭了。

11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孙骈是在窗外大公鸡的打鸣声中清醒过来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如同过去那样,下意识的用头去蹭一蹭枕头,觉得感觉不太对,这才猛然响起自己昨晚不是在家里住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孙骈不敢在有赖床的想法,乖乖的从火炕上爬了起来。

夏日,公鸡打鸣的时间也就是五点多钟,外面的天却是已经全亮,屋子里面田家母女已经把早饭都弄好,喊着孩子们快些起来吃饭。

“我姥爷呐”孙骈一边梳头一边向着老妈问着。

“去你二姥爷那边了,那边今早要杀猪,你姥爷还有你大舅都过去帮忙了。”

在农村杀猪是大事,尤其是这年月,普通的庄户人家,往往是一年到头也只在过年的时候有机会杀上一头猪,吃上几口肥猪肉。

唯一例外的就是家中有喜事的人家,现在乡下不管是*屏蔽的关键字*还是娶媳『妇』,一般都是春天订婚,冬天举办婚礼。

会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有时间让未婚夫妻加深了解之外,就是用将近一年的时间攒*屏蔽的关键字*时要用的那些东西。

如今年轻人*屏蔽的关键字*时兴三转一响,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还有收音机。

想要凑齐这几样,那是着实不容易,钱不钱的先不说,光是淘换工业卷就够两家人头疼的。

工业卷就是用来购买工业产品的票,作用和粮票布票差不多,都是有这东西然后才能在用钱去购买相应的商品。

如今的工业卷是按照工人工资才算的,每个人每个月开出的工资,每够二十块钱就给一张工业卷。

孙骈他们家她爸每月的工资够发两张工业卷,她妈月工资不到四十,就只有一张,而买一辆自行车,需要一百张工业卷。

所以有孩子要*屏蔽的关键字*的人家,最先做的就得是四处去借工业卷,几家人凑给一家用,然后等下一家要用的时候在相互凑,这个年月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么过来的。

电厂所在的并不是什么一线大城市,经济能力有限,所以年轻人*屏蔽的关键字*的时候那三转一响可以量力而为,但婚宴却一定不能含糊。

乡里不管是男方家还是女方家,订婚之后一定会抓一只猪仔回来,从春天一直悉心喂养到冬天,就是为了婚宴上的那些肉菜。

二姥爷家要杀的那头肥猪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小闺女,二姥爷生生养了一年半,就是为了今天用的。

原本正在洗脸的孙骥一听二姥爷家要杀猪,立即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毛』巾一甩就要出门看热闹去。

端着瓷碗上桌的孙妈妈一看小儿子想溜,立即就喊道“你干嘛又不好好吃饭。”

“妈,二姥爷家杀猪,我想去看看。”

“杀猪有什么好看的血刺呼啦怪吓人的,老老实实过来吃饭。”

被母亲镇压了的孙骥没敢在多说,倒是老实的爬上火炕围桌子吃饭,可惜眼睛却是不停的向着窗外他二姥爷家的方向看。

饭还没吃上几口,众人就听到从前院传来惨烈的猪叫声,凄惨到孙骈听的头皮都发麻。

倒是她姥姥,老太太淡定的很,一边往外孙、外孙女那边拨鸡蛋一边说道“好了,杀完了,小骥你也不用惦记了,安心吃饭吧。”

快速的吃完了早饭,田家人洗干净碗筷,将家里的东西规制利索后,老太太喊着孙男弟女们帮着向前院搬东西。

如今这年代可没有承办红白事的那种职业团队,一般办事的人家厨子得自己请,材料也得自己准备,而锅碗瓢盆桌子椅子什么的,就只能从亲戚朋友家借了。

而且不仅东西要借,人也是得借的,请来的厨子一般只负责菜品的烧制,洗菜、切菜、上菜、撤酌情、刷碗,这些活都得自己家的亲戚来做。

所以人缘不好的人家在农村是真的难过,有事的时候没人帮忙,光靠自己家人累死也忙活不好,白叫旁人看笑话。

就见孙骏和孙骥小哥俩一人抬着一张桌子走在最前面,大舅妈和孙妈妈二人合力用扁担抬着一个大箩筐,箩筐里面装着盘子和碗筷走在他们身后。孙骈抱着一摞凳子紧跟着自己的老妈,田老太太则带着一篮子鸡蛋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到了前院的二姥爷家,这边已经是人声鼎沸了,过来帮忙的亲友们已经将前院堆满,男人们忙着帮着屠户杀猪、或者劈柴、搭灶台等等,女人们则忙着烧水、择菜、切菜,清洗碗筷。

搬过来的那些桌椅被统一的摞放在一起,那一篮子鸡蛋被拿到后厨,大舅妈跟过去帮忙,孙骏和孙骥跑屠户那边看猪去了,而孙骈他们娘俩却直接被二姥姥拉进了西屋。

这边是孙骈小姨的房间,火炕上堆着一大堆的各『色』包袱,里面装着娘家给闺女预备的铺盖衣服,还有一些新娘子自己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田淑芬一身大红『色』,上身是红『色』的确良的半袖,身下穿的则是红棉布的长裤,脚下踩的就是那双孙骈妈妈带回来的红皮鞋。

看见孙骈她们娘俩进来,田淑芬脸上一喜,连忙说道“姐,快来帮我弄一下,这妆我自己咋化都感觉不对劲。”

也不怪田淑芬不会摆弄那些东西,如今正经人家的闺女,能化浓妆的机会,除了上台表演,就只剩下*屏蔽的关键字*出嫁了。

孙骈妈闻言连忙走过去,看清楚小堂妹的脸后忍不住喷笑出声,一边笑一边问“哎呀,新娘子变张飞了你这是咋弄的”

孙骈闻言靠过去一看,就见她小姨脸上,一对黑黑粗粗的眉『毛』张狂的挂在脸上。

问题光是粗和黑也就算了,那对眉『毛』还一条长一条短,不和谐的同时却非常有喜感。

孙骈强忍住笑意,面皮都憋的抖动不已,心说难怪刚才她二姥姥看见她妈就如同看见救星一样,新娘子要是这样就出门,那大家非笑掉大牙不可。

“姐,快别笑了帮我弄弄,这眉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化出来的眉『毛』总是一边粗一边细,我想把两边弄成一样的,结果就变成这么了。”

田淑丽闻言扶着差一点笑岔气的腰,打发自己的女儿道“小骈,赶快出去给你小姨接一盆温水,把脸洗了重新化妆。”

如今这年月,个人家中也没什么向样的化妆品,就算是给新娘子化妆,孙骈她小姨的梳妆台上,除了雪花膏之外,就只有一盒香粉,一只眉笔还有一管口红。

等到小堂妹把脸洗干净之后,孙妈妈就先取过那盒香粉,打开盒盖用里面的粉扑给妹妹扑脸。

生在后世的孙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香粉,在她老妈扑粉的时候,她就好奇的过去看,只见那盒香粉用六角形的红『色』绒布盒装着,盒子上面用金字写着万紫千红香粉的商标,盒子里则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上半部分是一块镶嵌着小镜子的盒盖,下半部分则是扎满了小孔的薄纸壳,纸壳下面全是细细的白『色』带着香味的粉末,人们用的时候只要用抓绒的红『色』粉扑在纸壳上轻轻的拍几下,底下的粉末就会飘出来站在粉扑上。

孙骈越看越觉得这东西的结构和作用很眼熟,想了一下才发现,这不就是后世的粉饼盒吗

感情不论在什么时候,化妆先打底都是基本动作。

孙妈妈忙着给妹妹化妆,没注意女儿那边的小动作,她小堂妹常年干农活,皮肤被晒的有些糙黑,她有心用粉为妹妹遮盖一下,却又不敢用的太多,万一盖的太厚,脖子和脸的『色』差太明显,那就不好看了。

扑完香粉又修修眉形,化完眉『毛』涂上口红,之后在用黑『色』的发卡将新娘子的头花给她别在头上,一个简单的新娘妆就这样化好了。

田淑芬对堂姐的手艺很满意,孙骈举着镜子给她照的时候她还不停的再问“小骈,你看小姨好看吗”

孙骈看着『性』格一向都爽朗大方的小姨那略带羞涩和期待的眼神,立即说道“你今天最漂亮。”

随是恭维却也是实话,因为孙骈她小姨身材健美,五官明朗,虽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却绝对符合现在乡里人对媳『妇』的选择标准。

再加上她小姨人年轻,精神状态又好,真是怎么打扮怎么漂亮。

12十二章

如今日子还在伏天里,上午八、九点钟,天气就开始热起来了,活力四『射』的太阳当空一照,晒的没有遮挡的人身上火辣辣的。

因为要做席面,孙骈二姥爷家的几个灶台都烧了起来,除此之外厨师还一早就让人在院子里面搭了火灶,现在那灶台上面架着大铁锅,下面柴火烧的旺旺的,已经成为了一片让人望而生畏的区域。

好在热是热了一些,但夏季办席面也有夏季的好处,那就是蔬菜瓜果品种要比冬天多,席面上能够制作的菜品选择自然也就比冬季多了很多。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们陆续赶来,很快孙骈就见到了她大姨还有老舅两家人。

大人们凑在一起自然是聊天去了,孩子们凑在一起那当然是疯玩,这年月谁家没几个孩子三、四个都算是少的。

就算是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在这边施行了好几年,可是对没有工作的乡下人家来说,宁可认罚钱他们也要多生几个。

好在那些疯猴子一样的大多数都是男孩子,如同孙骈这个年纪的女孩们,已经告别了当初那种疯疯癫癫的假小子岁月,大家现在正搬着石头凑在二姥爷家大门口西侧的大柳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听收音机,一边说说笑笑。

收音机是刚才孙骥跑回姥姥家替孙骈搬出来的,而之所以姑娘们要聚在这边而不是院子里,是因为孙骈她二姥爷家院子内人已经太多,在没下脚的地方,没办法姑娘们只好出来。

而小姑娘们这还算是好的,最起码她们还能有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孙骏那帮半大小子们,已经被挤到房顶上去干晒了。

孙骈她们这一群,全是十五、六,十七、八的大姑娘,在乡下这个年纪的姑娘如果不继续上学,那基本上帮着家里做上几年的活,就可以攒嫁妆相看人家准备出嫁。

他们这边的规矩,姑娘只给娘家干活,除非是特别亲近的关系,否则姑娘轻易不替别人家做事。

所以现在再院子里面帮厨的基本上都是本家的大嫂子或者小媳『妇』,在小一些的孩子则是被大的带在身边满村撒野。

孙骈抽着眼角看着她弟弟带着一帮半大小子四处招猫逗狗,二姥爷家里的那条看家狗,即便是已经被藏到屋后,都没能逃过这帮小子的毒手,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出的粗绳子,正拖着那条狗往小溪那边走。

了解弟弟是什么脾气的孙骈一看对方脸上那蔫坏的笑容,就知道那小子一准没打什么好主意。

为了避免狗子倒霉,她连忙冲着那边喊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去把二姥爷家的狗放回去。没看见狗不乐意吗惹急眼了咬你们怎么办”

现在的医疗常识可没后世那么发达,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啥叫狂犬疫苗,而且狂犬疫苗也很缺,只有市里的大医院才有配给,乡镇医院都没有。

如今的人要是被狗咬或者被猫挠了,就用水冲一冲,骂上几句也就算了。

被喊的那群小子闻言停止嬉闹,相互看了几眼后就都去看孙骥那小子。

而孙骥则是嬉皮笑脸的对着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大热天的狗直吐舌头,我们就想着让它凉快一下,带它去河边洗个澡。”

“给狗洗澡拉倒吧,让你动手好狗出去得秃着回来,你没让大黄挠够是吧还想让妈妈带着你去打针”

姥姥家的那只大黄狸猫『性』子野,但是很聪明,也认人也认家。虽然总是到处『乱』跑,但是从未跑丢过,而且也从来都不挠家里人。

孙骈他们这群孩子里,唯一被大黄挠过的就是孙骥,由此也可以知道黄狸猫得被他烦成什么样。

孙骥一听说要打针,立即悻悻不在多言,乖乖的牵着狗往回走。

他可再不想被他妈拎着耳朵拽上车,一个星期去一次中心医院,去给屁股上来一针。

解救了二姥爷家可怜的狗子之后,那群小子再也没从正门出来,孙骈估计他们是从后院直接翻墙走了,对此她也懒得再管。

没了那群臭小子的捣『乱』,姑娘们继续凑在一起听单先生的评书,对方那标志『性』的低沉沙哑,犹如乌云盖月一般的嗓音,叫姑娘们听的着『迷』不已。

就在孙骈听到兴头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悄悄用手指戳她的肋间,孙骈回头一看,就见姑姥姥家的小姐姐,正不停的冲着一个方向向她使眼『色』。

她顺着对方使眼『色』的方向看过去,下巴差一点没掉下来。

只见一位个头不高,头上梳着披肩的半长中分,脸上带着茶『色』蛤蟆墨镜,上半身套着一件花花绿绿各种颜『色』衬衫,下半身着低腰散腿喇叭裤的小青年,大摇大摆的从村路的另外一边向着二姥爷这边走过来。

小青年的这一身打扮,放在市内的繁华大街上都扎眼的很,就更不用说在民情相对封闭的乡下村里。

因而他这一路可谓是收货目光无数,有惊异的、有不敢置信的、还有火冒三丈的。

那家伙路过小姑娘们身边的时候,姑娘们连收音机都顾不得听,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对方的身上。

而那个人貌似也发现了这一点,走路的时候头抬的更高,胸背挺的更直,就连皮鞋都踩的更用力了。

目送着对方咔咔、咔咔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姑娘们开始窃窃私语。

“吆,他这是什么打扮,咋看起来那么怪”

“不知道,没见过,哎呀,裤子都挂在胯上了,腰『露』出来一大截,他也不害臊。”

如今的乡下交通闭塞,信息流通很慢,村里总共只有一台电视机,就是孙骈她姥姥家的那一台。

所以他们对流行并不敏感,现在大多数村民们身上穿的依然只是蓝绿灰等等粗布衣衫,黄『色』的老胶鞋,唯有年轻人们的身上会多出一些别样的『色』彩。

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就比如刚才用手指戳孙骈的那位姑娘。

“我知道,那个人身上穿的叫花衬衫,脸上带的是蛤蟆镜,那种上半截贴身下半截散开的裤子叫喇叭裤,都是从南方那边流行过来的。听说是港台那边的最新时尚,都是外国明星穿的。”

“啥,那就叫喇叭裤呀,看起来可真怪。而且那种裤子是不是特别容易脏就那大肥裤腿,都可以当成扫帚用,我看刚才那位前面一走,后面啥脏东西都没有了,能不能让他以后天天都去我们家院子里转几圈,这样我们家就不用扫院子了。”

孙骈闻言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弯了腰,因为那位小姐妹的形容词实在是太精辟了,那位喇叭裤走过的地方,真的很有扫帚成精的效果。

不知道孙骈为什么笑,在她身旁的小表妹闻声鼓鼓脸说道“小骈姐,你别笑了,我难道说的不对吗那花衬衫和喇叭裤就是很难看呀,就是那个蛤蟆镜还是很不错的。”

有讨厌的就有心动的,就那位小表妹的亲姐姐,始终都看着喇叭裤那边出神,看起来是非常动心的样子。

她妹见状立马说道“姐,你可别动啥心思,咱爹的脾气你知道,你真敢这么穿,他肯定会拿鸡『毛』掸子抽你。”

那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闻言脸『色』立即一变,不敢在去看喇叭裤,只是眼中的可惜却是谁都看得见的,那小嘴眼看着就要嘟起来了。

为了避免姐妹吵嘴,孙骈马上转移话题,指着那个刚刚过去,现在正往二姥爷家院子里走的家伙问道“那人是谁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生是咱们村的人吗”

“小骈姐,你不认识他了那是大爷爷家的长贵呀。”

被称为大爷爷的人,是孙骈姥爷的堂兄,孙骈得叫大姥爷的。

那是大姥爷家的小孙子长贵孙骈闻言脑海里面立即闪出一段回忆。

大冬天里一群孩子穿着肥大的棉袄棉裤四处『乱』跑,那寒冷的天气和狂刮的西北风一点都没能减弱小孩子们的热情,他们拖着鼻涕,搓着冻裂的小手,顶着一对通红的耳朵到处狂奔,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很快天空中下起了雪,男孩们见状更开心了,捏起地上的雪花就开始相互『乱』打。

那群孩子里有一位个头特别瘦小,黑麻布的棉鞋带着补丁的棉衣棉裤,穿在他身上是那么的不合体,很明显那不是专门为他做的衣物和鞋,应该是他家里的哪位哥哥穿小了之后传给他的。

物资匮乏的年代,家家户户几乎都是这样,一件衣服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在给老三,如果还有弟弟妹妹,那就能继续传下去,一直到衣服变成破布为止。

后来那群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村中小河的冰面上玩去了,初冬河面还没用冻结实,那个瘦小的家伙就成了倒霉蛋,一脚踩碎了冰面直接掉河里了。

村里其它的孩子合力把人给拉上来,河水不深倒是没啥危险,只不过倒霉蛋的鞋子裤子却是全湿了,在河边哇哇大哭不敢回家。

后来还是孙骈她姥姥把那冻坏了的孩子带回家,扒光之后把人塞入棉被按在炕头,在用炉子把那倒霉孩子的裤子和鞋子全部烘干。

那倒霉孩子就是孙骈大姥爷家的长贵,孙骈与他并不熟悉,印象当中最深的记忆,就是那小子抱着棉被缩在她姥家炕头瑟瑟发抖的样子。

那是长贵呀

当初那个小萝卜头咋变成这样了

13十三章

心中是这么想的,孙骈口中自然就问了出来,那个一直都在做她身边的小表妹闻言说道“去年大爷爷家的二大爷不是出门到南方打工去了吗,虽然去的时间不长,但是回来就说外面好,还让大家过完年就和他一起出去。村里人听他说了外面的事情,有观望的有动心的,今年开春还就真有不少和他一起离开的。”

“所以长贵就是跟着他二大爷一起出门的那一个那他学习怎么办”孙骈隐约记着,这小子年纪应该与他大哥差不多,所以他们是同年的学生。

既然如此那今年就应该还在上学,最起码上半年应该是这样。

“就不去了呗,咱们乡下管的又不严,跟学校那边打个招呼,把学费一交等着发毕业证就行了。”

“这样也可以”

“怎么不行反正长贵哥他学习又不好,年年期末考试不及格,考不上高中难道还不许学生去谋别的出路其实不止是长贵哥,学校里好多上了初三,觉得自己考不上高中的孩子都是那么做的,学费一交挂个名,愿意学的就去学校,不愿意的就回家帮着干活去了,考试的时候到学校去考一考,等着毕业证就行了。这帮家伙不来老师还乐得轻松,少管人少费力气。”

“所以长贵这回是回来取毕业证的他们说的南方是哪里你知道吗”

“听说是啥圳具体也忘了。嗯,就他和二大爷回来了,毕业证领完就等在家里,说是参加完淑芬姐的婚礼就还要走,听说南方那边活好干给的钱还多,有不少人家这次都打算跟过去看看。不过长贵哥回来那天可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梳着分头带着蛤蟆镜而已,那身花衬衫和喇叭裤是啥时候弄回来的”

小堂妹说完她亲姐就在一旁乐,哈哈哈笑了几声对着自己的妹妹说道“小傻瓜,大爷爷是啥脾气你还不了解,长贵要是刚回家的时候就敢这么穿,肯定叫大爷爷挥着铁铲赶出去。那身衣服他保证一早就买了,等得就是这一天。”

“那他今天穿大爷爷就不生气不打他了”

“怎么可能,不过刚才你自己说的,参加完淑芬姐的婚礼他们就走,我估计长贵一准去市里的车票都买好了,才不管他爷爷生不生气。”

这小姐姐的话才刚说完,孙骈二老爷家的院子里就响起了一个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你个兔崽子穿的这叫什么鬼东西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不快给我换了去。还敢给我顶嘴,腿给你打折了信不信”

几秒钟后刚才还神气活现走进院子的田长贵如同兔子一样的窜出来,躲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敢回去。

院子里孙骈的姥爷抢过大堂哥手上轮着的烧火棍,丢在一旁拉着人劝道“大哥,别气了进屋好好说。”

“我是不想生气,可你看看那小子还有个人样吗妖不妖鬼不鬼的,给谁丢人呐”

“算了,算了,淑芬大喜的日子别和小辈们计较,走,咱们进屋去。”

一边说着孙骈姥爷一边拉着他大堂哥进屋,那位老头子回身瞪了自己小孙子好几眼,最终还是没继续发作,只是给了对方一个回家你就惨了的眼神。

等着自己的爷爷进屋之后,田长贵这才又进了院子,来到礼帐这边掏出两元钱,等着随礼。

礼帐台这边的桌子上散着一些瓜子糖块香烟之类的东西,与别人家的不同,孙骈二姥爷家今天也是真下本钱,给客人准备的烟可不是卷烟叶,而是那种带嘴的成盒的香烟扒开之后散在纸壳盒里的。

负责写礼帐的人就是孙骈的姥姥,这个活一般都是交给村子里字写的最好的人,孙骈的姥姥一手『毛』笔字清俊文秀,自从嫁到村里开始,村里的礼帐就基本都是她在写。

看着排在后面等着写礼的田长贵,姥姥一边写着字一边提醒他“长贵,没*屏蔽的关键字*的孩子不算独户不用随礼。”

田长贵闻言扶了扶自己脸上的蛤蟆镜说道“我知道,这是栓柱叔让我帮着带回来的,他人有事回不来。”

田老太闻言没在多言,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而田长贵给了钱之后又迅速的退出院子,看样子是想离屋子远一些,免得他爷爷看见他又冲出来抽他。

他倒是想直接就走,但是他二大爷还在院子里等着吃喜酒,车票和火车票都在对方的身上,他走不得只好等着。

干等人实在是无聊的很,田长贵有心想要蹲在门口的阴凉处休息一下,却发现裤子绷的太紧,根本就蹲不下去,过了膝盖的部位,稍微在向下一点都有绷坏的可能。

试了好几次发现都是这样,没办法的田长贵最后只好依墙站着。

就是那么巧,之前从后院跳出去的那些皮猴子们回来了,小男孩们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墙边打扮的稀奇古怪的家伙。

相较于别的孩子,这帮皮猴子们的好奇心更重,瞬间他们就为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你是谁呀怎么穿成这样”

“咦,是长贵哥,你脸上带的是蛤蟆镜吗身上穿的就是喇叭裤”

“这裤子好穿吗看起来怎么那么不得劲”

小孩子们那或是惊奇或是探寻的目光与问话,大大的满足了长贵的成就感,话说他特意穿成这样来参加堂姐的婚礼,为的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孙骈将田长贵脸上的表情看的很清楚,感觉对方的样子就如同当年自己暑假兼职的时候,同事用攒了大半年的工资买了一台水果机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孙骈能理解那种感觉,虚荣心谁都有,就连她自己考试成绩好的时候,也喜欢拎出卷子给老爹老妈看,然后听听他们的口头表扬。

长贵很开心的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糖块,这是他刚才替人随礼的时候抓的几块喜糖,本来是想要自己吃的,现在却都拿出来给这些皮猴子们分了。

“你们在玩什么呀”长贵问道。

“玩打土匪,我们都是警察,专门抓坏人和小偷的。”

田长贵闻言有些心动,因为从小到大,在他孩子群里就不是什么出『色』的人,因而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有什么正面形象的人物很少能轮到他,他一般演的都是啥跑腿小兵,或者帮众甲乙丙丁什么的。

没谁喜欢跑龙套,田长贵也是,他也有着主角梦的。

看着这帮小了自己三、四岁的土小子们,田长贵心中的主角梦突然萌发,他想糊弄这帮小子一下,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们能带我一起玩吗”

皮猴子们闻言都去看孙骥,孙骥用舌头『舔』着口中的糖,含含糊糊的问道“行呀,你想玩什么”

“玩啥都行,只要让我当主角就行。”

孙骥闻言让球形的糖果在自己口中转了几圈,眯着眼睛回答道“可以。”

田长贵闻言很兴奋,连忙问玩什么,孙骥挥了挥手说道“玩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反正一定满足你的要求,肯定是主角,现在你等一会,我们去准备一些东西。”

孙骥说完皮猴子们就一哄而散,跑到山脚下那边也不知道摘什么去了。

没几分钟后皮猴子们回来,还没等田长贵开口,兜头就噼里啪啦的挨了好多东西。

“啊,你们干什么怎么打人居然是龙葵籽,别打了,这种东西打到身上不好洗,天呀,我的衬衫。”

龙葵籽就是一种长在田间地头的草本植物的种子,这种植物开白花,结黑『色』黄豆大小的种子,一结一串就是龙葵籽。

这种龙葵籽可以吃,是乡间孩子们常见的一种小零食,据说是『药』材,可以治疗牙疼嗓子疼。

这种东西哪都好,就是颜『色』太深,一旦弄破粘在衣服上,不洗上几次肯定洗不干净。

田长贵心疼自己的衣服裤子,面对攻击只能连连躲闪,但是孩子们太多,扔出的龙葵籽更多,最后他被『逼』急,三两下窜到了墙头上。

“你们干什么”非常生气的田长贵站在墙头向下喊。

下面的孙骥『插』着腰向他吼道“早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堂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吧,跳呀,你倒是跳呀”

那气势如虹的样子,周围人都看傻了。

喊完之后他又向着站在墙上的人说道“长贵哥,怎么样,电影追捕里面的经典镜头,你绝对是这场跳墙戏的主角,满不满意”

田长贵闻言哭丧着脸看着自己衬衫上那些黑紫黑紫的汁『液』,在看看自己刚才因为躲避和翻墙而开线了的喇叭裤,简直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围观了整个过称的姑娘们笑的前仰后合,小堂妹指着孙骥说道“小骈姐,那帮小子太坏了,尤其是你弟弟。”

正在墙下堵着长贵的孙骥闻言反驳道“红梅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们多听话呀,长贵哥想当主角我们就帮着他当主角,这么多人陪着他一个人玩哪里坏了”

田红梅听完撇撇嘴,心说你骗鬼,但这句话她却没敢直接说出口,孙骥那小子滑头的很,她可不想让那帮皮小子作弄到自己的头上来。

终于将手里的龙葵籽都丢没了,感觉没意思的孙骥也不堵人了,迈着八字步带着一群小兄弟打算到别处继续玩,皮小子们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给几块糖就想哄住我们,拿我们当小孩”

“就是,不是想玩吗那就陪着他玩,再敢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就站墙上别下来了。”

14第十四章

田长贵最后还是从墙头上下来了,不过在下来之前,他已经在上面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并不是他不想下来,而是喇叭裤的裤、裆裂开,导致只要一活动里面的内裤就会『露』出来,他不敢动所以只能蹲在墙上干瞪眼。

本来他这种蹲别人家墙头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主人家过来问的,但是偏偏今天来参加喜宴的人多,院子内的空间明显不够用,所以别说是墙头了,就连房顶都有人蹲着,因而也就没人太在意他。

要不是孙骈后来发现田长贵总是在墙头上一动不动的太反常,叫了他哥田长礼过去问,估计长贵还得在墙上继续摆造型。

田长礼把自己的半袖脱下来让弟弟围在腰上,挡住那个裤、裆上裂开的大口子,然后一边抖着自己的大背心一边对着弟弟说道“你可真行,这么大一个人了让一群小孩子给涮了,你脑子都和饭一起被吃掉了是不是早和你说了别穿这一身,弄得和混混似得,你等回家看爷爷咋收拾你。”

田长贵闻言蔫头蔫脑也没敢回嘴,自始至终兄弟俩都没有追究一下吃亏的事情。

这年月村里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相互之间逗着玩,你祸害我,我祸害你。闹不过别人的就只能被闹,闹的过界了带头的那个被人按住就揍也没啥话说,谁叫你闹过头了。

所以基本上挨过几次揍之后,在皮的孩子也知道界限和自己在孩子群中的地位在哪里了,就如同一个族群里长大的小狮子一样,玩着打着闹着慢慢的领头的,出主意的,出力气干活的自然也就分出来了。

如果那些领头的或者出主义的孩子,在长大之后还会说话能做事能抗事,在家族中自然就会越来越凸出,村中一辈又一辈的话事人就是这么长出来的。

田长贵用手压着系在腰间的衣服,心情哭丧着脸说道“等淑芬小姨的喜宴结束后我立即就走,家里太没意思了,还是特区那边更好。”

陪着他一起回家换衣服的田长礼闻言向天翻了个白眼道“你走不了,爷爷把你的车票给扣下了。”

“啥怎么能这样为啥不让我走”

“还能为啥,不就是为你今天这幅鬼打扮。爷爷说你出去还不到半年就混成这幅鬼样子,在不教教不行,就扣下你车票,说等你在家学明白了再出门。”

这下可真是彻底玩完,田长贵刚才站在墙头上的时候可是看的很清楚,他爷爷的脸都是黑的,这时候犯到他老爷子手上,马鞭还不得抽到折

可是自己出门却是想都别想,从这边到特区需要汽车火车来回换,路上就得二、三天,要是没个搭伴的人,路上稍微眯一下,醒来裤衩都能被贼给拉开了。

垂头丧气又无法反抗的田长贵,最后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家。

中午十一点多,受到邀请过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基本到齐,负责管事的司仪问过东家和掌勺大师傅之后,喊着本家的小子们搬着桌子房内院内的开始摆放,同时又拉开嗓门,喊着散在各处的人们围桌准备开席。

司仪叔叔是个大嗓门,嗓子一拉开半个村子都能听得见,就在院门外不远处的孙骈他们这群小姑娘当然听得到,却是没人动,还是该聊天的聊天,喜欢听收音机的就接着听里面播放的节目。

姑娘们没人动不是因为不想吃饭,而是因为村子这边办宴席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得先请客人,远房的亲属和住的比较远的亲戚们先吃,本家的亲戚和住的比较近的亲友会自动等下一桌。

这边自古的礼节就是客人一定得招待好,远房亲属一样算客人也得好好招待,居住远的亲友不能让人家『摸』黑赶路,所以开第一席的时候一定得叫上。

这些规矩负责招待客人的司仪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在招呼客人们快去围桌的时候,也会很自觉的把这些人先拉到桌子上去。

孙骈的二姥爷嫁规矩预计要开十六桌,现在看宴席的材料肯定是够用的,就是桌子碗筷少了些,所以只能先开一半,剩下的等下一席。

为了嫁老闺女,娘家这边也是真下力气,席面上的菜几乎是道道见肉,这对于一年到头混不上多少油水的农家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席面。

对席面上的菜『色』非常满意的客人们敞开肚皮吃喝,每一桌上都有本家的亲属负责招待客人,因为已经与男方那边说好了下午就要过来接亲,因而这边的席面开的比较早,大家知道东家有事,也没有哪个酒懵子腻在酒桌上不下来,基本上下午两点不到,两番席面就全部吃完。

之后孙骈的二姥爷和二姥姥送着那些因为道远而必须先走的客人们一一出门,本家的嫂子婶子们则手脚麻利的扯桌清洗碗筷,田耕地和弟弟两个人抱着大笤帚清扫院子,将一切都整理好后,就等着新郎过来接新娘了。

眼看着两家约定好接亲的时间就要到了,田淑芬的嫂子和姐姐们在屋子里忙着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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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村这边的几个村子、大队还有镇子,托了离电厂很近的福,一早就用上了电。

那台黑白电视机,是去年孙骈她姥爷从商场带回来的,说是她姥姥喜欢,自打这东西买回来之后,不但她姥姥开心,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都开心,每天吃过晚饭,大家一准会过来看电视。

唯一比较可惜的就是这台电视能收到的频道太少,只有两个,一个中央一个地方,还没有收音机能收到的波段多。

孙骈再一次感叹不近视的感觉真好,哪怕她坐在火炕的最里面,也能够看得清楚对面那台熊猫牌的十七寸黑白电视内两位主持人的五官。

咬着饽饽吃着青菜看着新闻联播,孙骈居然没有任何无聊的感觉。

大舅和大舅妈有三个孩子全是男孩,现在年纪比较大的永富和永寿已经跟在大舅和姥爷的身边开始学手艺,最小的那个则正在镇上念高中。

“永寿哥看到了,永富哥还真没注意。”

“那臭小子,饭不吃又跑到哪里去了别管他,咱们吃饭。”

大舅妈说着把家里的老炕桌抬上火炕,孙骥已经把灯点亮,开始去开他姥姥摆在柜子上的那台黑白电视机了。

如今这年月,能通电的村子很少,基本上都在城郊地区。

果然田淑芬穿着那双漂亮的红『色』半根皮鞋在屋子里的红砖地上走了几圈后说道“有点肥,没关系回去找些棉花塞在前面就能穿。”

田家大舅妈闻言说道“大些好,长胖了也能穿。而且这是春秋鞋,等天凉的时候穿上袜子垫上鞋垫就不大了。”

如今*屏蔽的关键字*流行穿皮鞋,可惜红『色』的皮凉鞋在商店里面不太常见,沾红的塑料凉鞋到是有不少。

所以就算是在夏天,新娘子也会穿瓢鞋,带跟或者不带跟,只要颜『色』是红的就好。

田淑芬穿着新鞋美滋滋的在来回走,越穿就越喜欢,这皮鞋真好,好走路不绊脚,透气『性』还好,这么热的天穿上一点都不感觉捂脚。

很快天就开始见黑,田淑丽帮着大舅妈和姥姥烧火做饭,还打发自己的大儿子到前院二叔家去问一下,看看那些在二叔家里面帮工的男人们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孙骏闻言跑出去,没几分钟又跑回来报信道“姥姥,我姥爷还有大舅他们说还有活没弄完先不会来。二姥爷说那边的饭菜都做好了,让咱们也过去吃。”

正在姥姥身旁收拾碗筷的孙骈就听她姥姥回道“不去了,他们那边人多也『乱』,咱们这边也做好了,就这么吃吧。”

“嗯,我姥爷也是这么和我二老爷说的。”孙骏接话道。

“小俊,你在那边看着永富他们了吗”大舅妈问。

当年田家姐妹出嫁的时候正好是荒年之后,家中原本给她们种的那几棵树一早就被伐走换粮食了。

是他们的二叔,砍了房后的香樟树给她们姐妹做了嫁妆。

当年二叔砍树的情景姐妹俩一直都记得,也总想着能用什么方式报答,但是二叔家的堂哥堂弟*屏蔽的关键字*的时候世道『乱』,家家都穷就算有心也无能为力。

如今小堂妹的这双皮鞋只不过是田家姐妹俩的一点心意,就希望对方出嫁的时候能风光一些,这样她二叔肯定开心。

10第十章

“姐,你这鞋买的太好了,多少钱我给你。”

田淑丽闻言笑了笑说道“不用了,就当是我和你姐夫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好了。”

“姐,你别呀,我让你稍东西可没这个意思。这一双鞋可得十几块,咱们村哪有那么大的礼”

“妹子你别急,这鞋不光是我送的,还有我们家你大姐和大姐夫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如今*屏蔽的关键字*也讲究随礼,但是金额都不大,五『毛』、一块,关系在亲近一些的才会随上两块钱,毕竟人们的工资低,每个月也就那么几十块钱。

“嘿嘿,这不是我们的新娘子吗走的这么急我看你不是想我,你是想我给你带回来的红皮鞋。这么急着出嫁果然家里是留不住了。”

屋里的人闻言哄笑出声,田淑芬被打趣的脸都红了,努着嘴不依的回道“你居然打趣我,看我不挠你痒痒。”

田淑丽是最怕挠痒痒的,立即边笑边求饶,两姐妹闹了一会,田淑丽找出一个鞋盒递过去说“给你,省城那边的新鲜款,我特意让人给我留的,快试试看合不合脚。”

合不合脚的田淑丽当然知道,她买的时候可是特意要了大一号的。

毕竟鞋子这种东西,大了可以在前面塞一些东西顶一顶照常穿,小了可就没办法了。

而且会给钱的大多数都还是男同志,女同事们一般会将份子钱凑起来,合在一起给新婚夫『妇』买上一件能用的东西,比如枕套被面、或者是脸盆痰盂,总之她们认为送这些比直接给钱更有心意。

但就算是两家合在一起送,这十几块一双的皮鞋也算是大件。

田家姐妹之所以会给隔房小堂妹送这么大的一份礼,其实还的是她们二叔的人情。

田家村这么有传统,家里如果添丁进口,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父亲都会在房前屋后给孩子种上几颗能成材的树。

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到了该嫁娶的时候,就会砍了那些已经长成的大树,男孩子就给新房做房梁,女孩子就给做成家具当嫁妆。

第八十章 (第3/3页)

看我带回来的这几米平纹布,够裁剪好几身的衣服,你不是说早就想给永富他们哥几个做褂子的吗过来看看要怎么下剪子”

田家大舅妈闻言立即过去,和小姑子凑在一起商讨布料裁剪的问题。

没一会,听到他们回来的田淑芬就过来了,这位新嫁娘烫着时髦的卷头,脚步微急的迈进了大门。

“淑丽姐,你可回来了,都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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