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茶

〖三杯茶〗

二十、和塔利班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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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是那里有我的工作,两天前我才离开伊斯兰堡。”

三个人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你在那里做什么工作?”大使随员问。

“我已经在那里工作八年了。”摩顿森说,“而且回美国之前,我还得在那里工作一个月。”

“什么样的工作?”

“在巴基斯坦北部地区建设学校,大部分是为了让女孩子念书。”

“这个靠近克什米尔的地方叫——”

“巴尔蒂斯坦。”摩顿森说。

“这些人是——”

“什叶派,和伊朗一样。”三支停顿的笔又开始飞舞。

“这些接近阿富汗的地区——你盖学校的地方叫做西北什么?”

“西北边境省。”摩顿森说。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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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个大概的数目。”带头的男子打断摩顿森。

“大概一万到一万五千名。”三支笔一齐挥舞,把这个难得的明确数字记在纸上。

“你有工作地的地图吗?”

“在巴基斯坦。”摩顿森说。

其中一名男子拿起电话,几分钟后,一幅地图被送进会议室。

“很难统计。”

“为什么很难统计?”

“你有没有去过巴基斯坦北部的村庄?”

“你是什么意思?”

“嗯,现在是秋收的时候,大部分家庭需要孩子到田里帮忙,所以父母会要求他们暂时休学。在冬季,尤其是非常寒冷的年份,他们可能会把学校关闭几个月,因为没钱维持学校的供暖。然后在春天,有些学生——”

“塔利班官员大概弄不清楚侍者跟一旁偷听我们对话的外国记者相比,究竟谁更荒唐吧。”摩顿森说。

话题转到了即将爆发的战争,摩顿森了解到,毛拉·扎耶夫的处境其实非常困难。他住在伊斯兰堡的“蓝区”,跟外面世界接触较多,知道战争即将来临。但身在喀布尔和坎大哈的塔利班高官们却不是那么了解世俗。毛拉-奥马尔是塔利班政权的最高领导人,像他身边大多数的死硬派一样只接受过宗教学校的教育,按照阿哈玛·拉希德的说法,塔利班的教育部长甚至没受过正式教育。

“为了阿富汗,我们也许应该把本·拉登交出来。”扎耶夫一边对摩顿森说,一边挥手要侍者把账单拿过来。“奥马尔认为我们还有时间跟美国谈判,避免这场战争。”他发现自己失言了,立刻装回强悍的样子,虚张声势地粗声宣告,“如果受到攻击,我们会奋战到最后一刻。”

奥马尔的确以为他还能跟美国继续谈判,直到美国的巡航导弹把他的个人住宅夷为平地,他才知道一切为时已晚。由于曾跟华盛顿建立正式的沟通渠道,据称这位塔利班领导人一拖再拖之后,终于在十月份连续两次用卫星电话拨打白宫公开给民众的电话号码,要和布什坐下来协商。但可想而知,美国总统连回都没回他的电话。

摩顿森不情愿地离开万豪酒店,回到“甜蜜之家”继续工作。美国大使馆一通又一通地打来电话,警告他巴基斯坦已经不再安全。但他必须回到白沙瓦外围的难民营,眼看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他必须去看看那里能不能容纳更多的难民。他跟贝格和苏利曼会合后,一行人驱车前往白沙瓦附近的阿富汗边境。

“你现在经营多少所学校?”

“说不太准。”

“为什么?”

“是这样的,这个数字一直在变。如果所有工程赶在今年秋天顺利完成,我们就能完成第二十二和第二十三所学校的建设。但实际情况是,我们也无法事先确定。很多时候如果政府的学校教室不够,或是现有学生太多,我们会帮他们加盖教室。还有,很多政府或其他慈善机构建的学校,已经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没给老师发薪水了,我们也会把他们纳入资助对象。我们还付钱请老师在没有学校的阿富汗难民营给学生上课,所以学校数字每个星期都会变化。我这样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吗?”三名男子打量着笔记本,他们原本预期的是简单明了的答案,显然结果并非如此。

“你现在总共有多少学生?”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摩顿森说,“这就跟三流警匪片里的情节一样。肯定有人在监视我,看我会不会有做贼心虚的举动,所以我只是微笑,对着布什总统的画像敬礼,然后就坐在那里等。”

终于,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开门进屋,拉开摩顿森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们用的名字都是那种大路货,就像鲍伯、比尔、彼得之类的名字,自我介绍时一直面带笑容,但很明显是装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中情局的人。”摩顿森说。

为首的男子递了张名片给摩顿森,他的名字下面印着“东南亚政治一军事大使随员”。

“你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他脸上带着令人放松警惕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再把笔记本放好——就像士兵把子弹夹卡进枪匣一样。“但是,你为什么要去巴基斯坦?现在那里很危险,我们正在劝所有美国公民离开。”

《丹佛邮报》的一位记者布鲁斯·芬利,不想成天待在没有真正新闻的万豪酒店,希望跟他们一起去自沙瓦。四人一起探视了桑夏图难民营,在那里,中亚协会资助的近一百名老师正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中努力教育孩子。

芬利写了一篇文章报道他们的采访经过。摩顿森督促芬利提醒读者,不要以为穆斯林都让人害怕,那些和家人躲在难民营的孩子也是受害者,也值得人们同情。

“这些人不是恐怖分子,不是坏人。”摩顿森认为,把“9·11”的错误归咎于所有穆斯林,“只会使无辜的人民陷入惊恐。”

“唯一能击败恐怖主义的办法,是让存在恐怖主义的国家和人民学会尊重和爱护美国人。”摩顿森下了结论,“前提是我们也同样尊重和爱护这里的人。想想看,造就一位对社会有贡献的公民跟造就一名恐怖分子,两者的差别在哪里?关键在于教育。”芬利回伊斯兰堡赶着发新闻,摩顿森则试着接近阿富汗边界,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一个十几岁的塔利班哨兵打开一扇绿色金属门,用怀疑的眼神检查摩顿森的护照,旁边的年轻士兵们则对一行人挥舞着AK—47。苏利曼眼珠骨碌碌转着,一边打量那些枪,一边摇头晃脑地教训这些孩子,应该对长辈有礼貌。但几个星期来准备开战的紧张,让边界守军的情绪濒临爆发,他们根本不理会苏利曼。

眼圈涂着厚厚黑色“苏马”油彩的哨兵眯缝着眼,仔细检查摩顿森的护照。看到阿富汗驻伦敦大使馆的手写签证,他咕哝了一声。

“只要茶。”扎耶夫用乌尔都语说。

“扎耶夫属于塔利班领导官员中少数受过正式教育,而且对西方文化有些了解的人。”摩顿森说,“他的孩子跟我的小孩年纪差不多,所以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孩子的话题。我对塔利班官员有关教育孩子尤其是女孩子的看法很好奇,所以特别询问了这个问题,结果他回避主题,只空泛地说教育很重要。”

侍者端着盛茶具的银盘回来,帮客人们倒茶,摩顿森趁机用帕施图语和其他塔利班官员聊天,问候他们的家人是否健康,他们回答一切都很好。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令他不寒而栗:或许再过几个星期,他们的回答就完全不同了。

侍者倒茶时,墨西哥斗篷的披肩不停滑落到茶壶上,他索性把它塞进围在胸前的假弹药带里。

摩顿森看看侍者,再看看四位缠着黑色头巾、神色严肃的大胡子男人,想象着他们几个人使用真实武器的经验,忍不住想知道饭店为什么设计这样的服装。

“这是二等签证。”哨兵撕下了摩顿森护照中的一页,整份文件立刻失效。“你到伊斯兰堡去申请一等签证,塔利班签证。”他把枪从肩上摘下来,位于伊斯兰堡的美国大使馆拒绝给摩顿森发新护照,因为他原来的护照受到了“可疑的破坏”。处理申请的使馆官员说,他可以发一份有效期为十天的临时护照,好让摩顿森返回美国,等他回美国后再去申请新护照。但是摩顿森原本打算在巴基斯坦多待一个月,因此他决定改飞加德满都,据说那里的美国大使馆比较乐意照顾民众。

摩顿森充满希望地排队申请,领事人员一开始很客气,但听了摩顿森的说明,脸上顿时飘过一丝阴云。摩顿森不禁担心起来。官员翻着护照中的巴基斯坦签证,还有“北方联盟”潦草的手写阿富汗签证,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多,最后只好去请示他的长官。

那人还没回来,摩顿森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明天回来重新面谈。”他紧张地说,不敢看摩顿森的眼睛。“但你的护照得先留在这里。”

第二天早上,一队海军陆战队员“护送’’摩顿森走过加德满都的美国大使馆草坪,从领事办公室走到大使馆主建筑,把他留在一间会议室里,离去时还把房门锁上了。

摩顿森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四十五分钟,陪伴他的只有一面美国国旗,还有十个月前宣誓就职的总统乔治·布什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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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过我从没看到有人这么做。”

最后,倒是摩顿森自己陪他们坐下来了。巴基斯坦《国家报》负责喀喇昆仑登山新闻的记者亚胜·穆斯塔法,经常跟待在斯卡都的摩顿森联络,以取得登山界的最新消息。穆斯塔法恰好认识塔利班大使毛拉·阿都·沙兰·扎耶夫。一天晚上,他在酒店餐厅把扎耶夫介绍给摩顿森认识。

在穆斯塔法的陪同下,摩顿森和四位塔利班官员同席而坐,身边是毛拉·扎耶夫大使。头顶的天花板挂着手写的西班牙文标语“加油!加油!加油!”万豪酒店的外国客人每晚都在餐厅用餐,因而酒店会用不同风格作主题,那天晚上刚好轮到墨西哥之夜。

一位留着卷曲胡须的巴基斯坦侍者,稍嫌尴尬地戴着巨大的墨西哥帽,走过来问他们要用自助餐,还是墨西哥馅饼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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