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案

〖京城十案〗

三、毒斗天南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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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贩毒分子没事儿换几个地方交易是有真实背景的,但那是对方对你产生怀疑的情况下才会做的,正常的毒品交易没有那样复杂,毕竟,这又不是绑票。何况,“夏队长”来,是基本决定要做这单买卖了,最后自己再掂掂肖戈的真伪,就跟面试总得见一见大老板一样。如果觉得情况不对他可以立刻收蓬,哪有连面儿都不见的道理?

这前后矛盾嘛。等到时间过了“夏队长”还不露面,肖戈就开始琢磨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比如这边布的局有人给通风报信了,那对方肯定不会来。发现警方布局,还故意往里钻,玩什么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是成心挑衅警察的权威,“夏队长”不是拍电影的,决不会做这等傻事。

布局的领导也正因为这个,才让肖戈“全副武装”的。如果对方露面,肖戈会想方设法勾对方漏话,只要拿到证据,不做交易,也可以捕人了。最初的设想,肖戈要完成的应该是一个简单任务。既然如此,行动失败,肖戈回北京,等于在重庆白玩四五天……说起来,也蛮不错的一个结局么。让我想起大学里某室友和女朋友断交时怎样因为嘟囔了一句话,被人家抓了一个满脸花——这小子的话是:“分就分,反正我也没吃亏……”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夏队长”或者他的手下,已经埋伏在酒吧里,多用一点时间在观察自己和“马仔”,如果自己没有破绽,一做出要走的姿态,对方就会出面交易。当国安的时候就一直干便衣,他自己觉得演得还可以,但是,吃了十几年公家饭,自己身上会不会带着某种“味”,肖戈也不知道,所以这酒喝得甚是艰难。他一边喝,一边在找对方的人。

“杨老大”的出现,让肖戈一下推翻了前面的全部想法。因为一瓶矿泉水,让他注意了“杨老大”。注意了以后,通过他的外貌、举止,可以判断出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他从前面一走,肯定看到自己了,但是却没有过来找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之后,肖戈愣了几秒钟,因为他在思索。“杨老大”进来的目的显然不是来找自己交易,那么,他来干什么?来为“夏队长”确认环境是否安全?不可能,那样他应该在约定时间之前来这里,而不是现在。唯一的理由就是来看自己还在不在。为什么来看自己在不在?说明对方还是想和自己打交道。想和自己打交道说明什么?说明对方还认为自己是同行,也就说明并没有人通风报信。既然没有人通风报信,为何他不来交易?

夏没再多说这件事儿,看样子是信了肖戈的解释。一行四人,夏、肖戈、杨老大和夏的一个“马仔”到了一家消费场所,夏和肖戈去洗桑拿。两个人一边儿洗,一边儿聊,彼此有了些了解,气氛渐渐融洽。洗完,肖戈说我买单吧。

夏眼皮微微一翻,说:老弟,什么都不带,你拿什么买单啊?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肖戈身上只有一部手机、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其他无论钱还是卡,什么都没带。夏是怎么知道的,俩人都明白。肖戈说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我什么都不带,并非不信任他,而是为了到时候找理由和上级接头啊。

这一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洗完澡,夏开车去了一家宾馆(后来知道宾馆本身就是夏控制的)。拿身份证开房间,知道肖戈什么都没带,用了杨老大的。肖戈说我手机就一块电池,让我“马仔”送一块来。夏说可以,你让他带两万块钱来,我今天带来了两个兄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几个人一起去餐厅吃饭,开了个包间,边吃边继续聊。但是,谈到交易,夏一直说不急。

不急?干这行的谁不想早办完事早走人啊。肖戈觉得,恐怕事情有点儿蹊跷,此人干了20多年警察,他有感觉!

吃到中间,肖戈的“马仔”赶来,到席上见过大伙儿,按肖戈说的,给他带来一块新电池,还有两万块钱。肖戈让“马仔”回去,递两万块钱给夏,夏随手给了身后的马仔,叫服务员把菜送到房间去,我们在那儿接着聊。几个人往房间走,肖戈落在最后面。刚才“马仔”来的时候,电池、钱,几次倒手的功夫,肖戈手里多了一张短短的字条。上楼梯拐角的时候,借着走在最后的机会,肖戈张开手心看了一下。上面是一行荧光小字:“他刚才向外打出一个电话,说你像官场的人,不像做生意的。要考察你,要找小姐。”

拿打火机点烟,顺手把纸条烧了,肖戈想起来在重庆登机的时候,自己感谢重庆警方的热情招待,最后发了句感慨:姐,就一样咱们这次做得不够像啊。对方问什么事儿呢?肖说:“你没给我找个小姐啊,哪儿有干这一行出门不找小姐的?”

那位总队长一拍脑门,说哎呀呀,怎么把这个忘了……俩人也是哈哈一笑,其实说归说,这公家饭能吃到哪个限度,谁心里都是门儿清。看来,这回有人主动给咱找小姐了。

真叫小姐你上不上?我问肖戈。肖戈一乐,说跟《生死卧底》里那朱老四似的(估摸着是国内某个电视剧),不吸毒,不找女人,直观就是警察。

小姐怎么了,人家英国特务能为了女王那啥,咱就不能为了公安事业献身?卧底这种事儿老绷着弦儿,找个小姐不正好喘口气儿,这不是好事儿吗?又不用我们单位买单……

我看他乐得不正经,心知有异。听肖戈往下说,才恍然大悟,这人啊,千万别想出格的好事儿,一想,准来麻烦。到房间门口,杨老大跟那个马仔都不进去。肖戈往里一走,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是说找小姐吗?肖戈见多识广,就是找只人妖来,只怕也不至于把小哥吓“咯噔”一下啊。只见屋里有另一个马仔,正在桌子上摆弄几张酒店里包鸡用的锡纸,“夏队长”走过去坐下,拿了一张,眼睛不抬地对肖戈道:“尝尝?”

看这架势,肖戈一下就明白了,一句话差点冒出来:不是说找个小姐考验我吗?怎么改戏试我吸毒了?这话要说出来,只怕还有点儿酸溜溜的。

说到这儿,有两个错误的概念必须说明:第一个概念,是说贩毒的不吸毒。现在道儿上早不是这个情形了,其中一个原因是新式毒品和旧式毒品有很大区别,新式毒品对人的神经系统伤害和成瘾性更甚于旧式毒品,但大多不是兴奋性的,表面上不会让吸毒者变得鸠形鹄面,有一种心理的欺骗性,所以,一些贩毒的自己也吸食新式毒品而不以为意。第二个概念,是说缉毒警卧底也不吸毒。如果缉毒警卧底也不吸毒,那是明摆着暴露身份。在预先料到可能出现被迫吸毒的情况时,缉毒警通常会预先服用药物,可以避免或减轻毒品的伤害,防止成瘾。肖戈出发前,就是服了药的。问题是……

对方这次拿出来的毒品,肖戈都没见过,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吸。后来才知道,对方这次拿出的毒品,属于新式毒品中的一种,叫做“麻骨”。现在怎么办?照肖戈说法:他警察我也警察,他吸,我不吸,我必死无疑!怎么办?好办,他怎么吸,我就怎么吸吧。

夏拿了一片药,放在锡纸上,用打火机在下面一燎,那片药顿时化作一股青烟,夏抽动锡纸,用鼻子一吸而尽,很享受的样子。肖戈也拿了一片药,照方抓药,只是吸的时候走了边,实际上没有真的吸进去——肖戈心里说,谁知道这玩意儿什么成分,吃的药只怕对付不了它。不料,一片吸完,那站在一边的马仔走过来了,谦恭,但是带着一丝冷意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不吸啊?”完了,有人盯着我。

肖戈没有抬头,按按鼻子,说:“我说没出感觉呢,我眼睛散光,你屋里灯太暗,看不清。”话音未落,只听夏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拿来,我给你点……”“好。”肖戈伸手把那一叠锡纸递了过去。

他自己回忆当时的想法:不吸,肯定是死,那……那就只能吸了再说吧。

夏拿了两片药,两张锡纸,一张给肖戈,一张给自己。这一次,肖戈没有一点滑头,干干净净把一片麻骨吸得涓滴不剩,回手抓过一边的矿泉水,满意地抿了一口。隐隐约约,他注意到“夏队长”微微地点了点头。“还吸吗?”夏问。对这种新型毒品可以吸多少心中无数,肖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又是一人一片。“还吸吗?”肖戈又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边吸,一边开始说起了实质性的问题。夏问你要两公斤四号,还是麻骨?还是麻骨好吧,价格贵一点也是新的好。肖戈说你要我加多少?

夏蘸着矿泉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数字。肖戈摇头,说就四号吧。

夏说你知道麻骨现在市价在涨啊。忽然,肖戈觉得有点儿不对。不对在哪儿呢?他感到夏的手在抖。是不是吸毒引起的幻觉?不是吧,他还听到夏在叫他“大哥”。这肯定不对了,刚才他不是一直叫“老弟”吗?

3.“以毒攻毒”,只身斗天南

一年以后,北京,田村,城乡结合部。

北京警方在搜捕一个全家涉毒的毒贩时,由于行动不慎惊动案犯,双方形成对峙。发现警察包围了自己的租住房,毒贩决心鱼死网破,取出暗藏的手枪,指挥家人控制门窗,准备和警察耗到天黑,寻机突围。情况甚是紧张,谁知喊话数声,对面毒贩竟然乖乖地弃械投降了。原以为一场枪战才能解决问题,出现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据说经过是这样的:

听到警察喊话,一边往自己枪里压子弹,毒贩一边问儿子:“外边来的是哪儿的?认识吗?”他儿子拿把斧子站门后边,朝外看了看,回头说:“认识,X队的小哥,就他带着人来的。”毒贩一愣:“就云南和夏老大对着抽麻骨那个小哥?”“就是他。”

毒贩探头往外看。看完回过身来,“咣”,把枪扔了,“真是那小子啊!得,别打了,告诉外头,我投降。”

“爸,你怕死了?”

“说什么呢,干你爹这行还有怕死的吗?我不怕死,可那二百五是一找死的,跟他磕我犯不着……”

本案,缴五四式手枪一支,自制火枪两支,子弹24发,****140克。

这毒贩骂肖戈是二百五也就罢了,还有人当着肖戈的面骂北京缉毒处都是二百五的,这人就是云南缉毒第二总队的警医孙大夫。

夏这个案子收网的时候,负责行动的董副局长把肖戈送(一说“搭”)到总队医院,孙大夫一了解情况就急了,赶紧给肖戈翻眼皮搭脉,搭完一拍肖戈肩膀:“兄弟,你小子命大啊!再多吸一片啊,你就不用找我了。”一指旁边那北京法医谢大拿:“你直接找他去就行了。”

孙大夫一边让护士准备针剂,一边冲着北京缉毒处驻滇的那位“出租司机”跳脚地骂:“北京缉毒处都是二百五,新型毒品通报为什么不及时下发,有让侦察员这么吸的吗?这都到临界致死剂量了!你知道什么叫临界致死剂量不知道?!”“出租司机”给训得笔管条直的,立正看墙,一句话都不敢回。

倒是肖戈跟没事儿人似的,找把椅子一坐,二郎腿一翘,随手抄了份《昆明晚报》看。听他训完了,冲孙大夫笑笑,说:“孙大夫您别急,这临界致死剂量啊,分对谁,我们队都知道我,运动员出身,体格好,吸这点儿,没事儿。”

孙大夫看看肖戈拿倒了的报纸,把桌子一拍,冲护士喊:“快,再加500个单位,这中毒反应已经出来了……”

……

肖戈说我吸麻骨,现在都成了道儿上的传奇了。

看见“夏队长”手抖,肖戈才听明白他的话:“大哥,你这瘾头够大的啊!还吸吗?”肖戈定睛一看,夏已经坐到他身边儿来了,看这意思早就不吸了,跟马仔似地举着一张锡纸看他,门外的“杨老大”和那个马仔也进来了,都在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肖戈心里头知道有点儿不对,但面儿上还不能带出来,冲“夏队长”点点头,说:“老大你递,我怎么好意思不吸啊?”“夏队长”猛挑大指,把锡纸收回去,说大哥够朋友,咱们今天就吸到这儿吧,喝茅台不喝?按说,传统吸海洛因的,不喝白酒。喝了会吐,会休克,可是新型毒品吸了反应是不同的。肖戈看夏的意思,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索性冒险一搏,说:喝!“夏队长”让人拿茅台来。马仔过来,把他们俩吸完的锡纸拿走。

他拿的时候,肖戈悄悄数了一下,夏那边,是五张。自己这边……是16张!我靠!“夏队长”被捕之后始终不信肖戈是警察,十分自信地说他肯定是被使用的毒贩——警察不可能毒瘾那么大,这个吸法,是玩儿命!!!肖戈心说我玩儿命?我哪儿是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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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戈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角却悄悄地瞟着“夏队长”的动作和车窗外的动静,稍有不对,就准备先把对方拿下当个人质再说。

他发现“夏队长”一边开车,一边在机敏地瞟着后视镜和反光镜。肖戈知道,“夏队长”这是在看有没有车跟踪。开车的时候,“夏队长”始终在用云南土话打手机。良久,他合上手机,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住在那个地方?”

肖戈说,他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人在省公安厅有人!

肖戈回问:“住那儿怎么了?”夏从后视镜里看着肖戈,慢慢道:“那是公安的一个点儿。”肖戈:“真的?我不知道。”“那是省公安厅的点儿。”夏说。

后来才了解到,夏知道这个秘密据点并不是他在省公安厅有人,这个据点很少人知道,省公安厅有人也不见得了解。夏在职的时候有一次执行任务,选择指挥地点的时候这里曾经是备选,所以他有这个印象。“那我得打个电话,让我的人换个地方。”夏点头,肖戈打电话,说得简单,只是让“马仔”带自己行李换一家地方。对方回答:“好。”肖戈关了手机。“马仔”回话的时候在送话器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暗号,意思是自己和夏的电话都已经定位监听了。

“嗨,国民党都能做到的事儿,我们怎么能反而琢磨不到呢?”小哥的回答很艺术。

对肖戈来说,幸运的是,刚回来电话就响了,而接着“杨老大”就进来在那边瞅着,明显是想看“客人”怎样反应。借着商量的架势和上级取得了联系,肖戈要过“马仔”的电话,直接跟对方通话,说过去可以,我和我“马仔”过去一个,芝麻绿豆大的点儿事,用不着俩人都去。很符合毒贩警惕黑吃黑的心理。

对方没有任何犹豫——那你来吧。肖戈点点头,把电话往兜里一揣,抬腿就走。

门口果然已经停了一辆白色尼桑车,开车的是个相貌平平的汉子,正用云南土话在手机里和人讲话,见他过来,只做了一个“上车”的手势。

肖戈上车,坐下。那人一踩油门,尼桑车直奔市郊而去。这个人,正是“夏队长”。

当然,肯定也够郁闷的。傅局长先道了辛苦,再问家里外头有什么需要照顾的没有(肖戈心里说,怎么都这么客气啊),然后开始谈案情。

肖戈已经对目标有了一定的掌握,这个退役的缉毒大队长,在任时曾参加越境缉毒作战,在毒贩迎面射来的子弹面前指挥若定,使任务得以完成,说起来当年也是缉毒系统的一条好汉。退役以后,此人逐渐改变面目,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开酒店,开夜总会,据说昆明有将近一半的娱乐场所掌握在他和他背后的势力手中,道上称为“夏队长”。初步推测其开始贩毒也是在这个时期(事后审问得知,在现役后期此人就已经开始接触这一行,属于内部被拉下水的典型)。出案子之前肖戈多少了解一点儿他的情况,对他颇有同行的钦仰,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要去卧他的底。

但是,从那以后,其形迹也就逐渐隐密,很少有人能够见到这位“夏队长”的行踪。等到发现他和贩毒有关联,警方才恍然醒悟几起功亏一篑的大案都与此人的存在有关。此人颇有反侦察经验,尽管从逻辑上对其贩毒的判断已经可以成立,但始终抓不住他的直接罪证。云南警方曾对其电话进行监听,却发现他在电话中从不谈及贩毒的话题,倒是经常赞助公益事业,俨然一个社会成功人士的形象。警方亦不敢过于紧逼,因为夏某不但关系网根深蒂固,而且十分机警,如果被他发觉,出逃境外,将使这个大型贩毒集团的活动成为无头之案。

堡垒都是从内部更容易打开。此案开始立案后不久,一个关联的警察被秘密批捕,此人供出一个线索:这个贩毒网之所以不断扩大警方却难以觉察,与“夏队长”的一个习惯有关。此人虽然深居简出,但每有一公斤以上的大宗毒品交易,必亲自出马。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深知毒贩无信义可言,如果自己不直接和对方交易,难免被部下欺瞒;另一方面,这也是对警方的一种反侦察。以他对警方工作方法和人员的熟悉,一般缉毒部门的设局往往被他轻易识破。

一次,一名缅甸高级缉毒警官从境外摸到了这个贩毒团伙的线索,却在和“夏队长”的当面交锋中被当场识破。这名华裔警官被活捉,惨遭酷刑并即将“沉塘”,仅仅在最后一刻得以寻机逃脱。夏某的这个习惯,保障了贩毒网的发展,却也给“摘星”提供了行动思路。傅局长告知肖戈,为免打草惊蛇,那名被密捕的警察招供后即被放出,除了暗中有人监视外一切如常。替肖戈和“夏队长”挂上钩后,肖戈在昆明的一个“马仔”为他在关渡区一座宾馆订了个豪华间,并与“夏队长”的马仔约定了当晚在该处进行交易。表面上,双方都没有提到“夏队长”,但是从这笔交易的总量来看,夏某必会出面。

很有可能是他不认为自己这个人可疑,而是这个地方让他觉得有问题。所以,他不来交易,又舍不得放走这条大鱼,举棋不定。犹豫了一阵以后,派人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要是自己已经走了,那就算了,要是自己还在……要是自己还在,对方会怎么样呢?肖戈的判断是,对方会要求自己跟着走,到对方认为安全的地方交易。如果是这样,领导会怎样安排呢?

傅局长画外音——“如果他不来,你依然要争取今晚和他进行交易……”

那就意味着卧到人家内部去了。问题是,虽然没干过卧底,在国安的时候肖戈可没少了解这方面的案子。虽然没断定对方会不会请自己洗桑拿,肖戈可是明白,如果自己这么全身披挂地过去,这身上的每一样家伙都够给自己招魂的了。于是,他跳起来就往厕所跑。反正,他知道这酒店的底细,自己扔的这一堆东西准会有人收拾。几秒钟的功夫,肖戈居然琢磨了这么多!一等功,是那么好立的吗?

这也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怎么解释呢?按照肖戈的说法,那不是跟上级对着干,而是上级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上级看到,想到,听到,做到。哎,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国民党军统特务的词儿啊。

“小哥,您这是******的警察啊,还是国民党的警察啊?”

肖戈说,这事儿,关键在那瓶矿泉水上。事后,肖戈自己对这次的反应也颇为得意——要知道所谓四大亮点可不是宣传部门报的,是公安部内部自己说的。能给这种专业评价的,资格老到建国时跟过马神仙,听这话的人警龄加一块儿往前推能算到乾隆年间去,谁都没有异议,说明小哥这次的表现戳得住。

其实,对方发来这条要求的时候,肖戈和“马仔”假作商量,“马仔”也在利用暗藏的通信设备向上级请示。得到的指示是:去掉监听设备,跟上去——英雄所见略同。应该说,云南缉毒的老手们也反应很快,但因为毕竟不是身临其境,还是慢了半拍。如果按照指示去做,形迹难免落在“杨老大”的眼里,这次行动恐难善了。那么,肖戈为什么要说关键在那瓶矿泉水上呢?

原因很简单:作为缉毒警,肖戈知道一个特殊的情况——吸毒的不喝茶,只喝矿泉水。吸一口,喝口矿泉水压一压,是他们的习惯。

“杨老大”提着一瓶矿泉水进来,进来既不找人又不就坐,显然不正常,一下就在小哥眼里“露形”了。而且,在“杨老大”进来之前,肖戈实际上一直在“找”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这是因为,按照规定的时间和交易方见面,而“夏队长”的人不出现,这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

毒品交易也有它的规则,肖戈的身份,是道上的朋友给证了底的(重庆方面做的工作),这种时候你不按时来,第一是不给朋友面子;第二,作为肖戈一方,头一次跟你交易,他会认为你不可靠,或者中间出了问题。一般情况下,他就不敢交易了。你怕警察作局,对方也一样的担心,这种事属于麻秆打狼,两头害怕。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宾馆其实是省公安厅的一个秘密据点,该宾馆顶楼是傅局长的指挥中心。抽调重庆警方精锐组成的“摘星行动”小组已经悄然潜入,在其中做好了对“夏队长”进行密捕的准备,只要“夏队长”一进入宾馆,任其三头六臂也断无法逃脱。这次,给肖戈的任务是扮演好这个北京大毒品贩子的角色,取得夏某贩毒的一手证据。技术人员在车中给肖戈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技术装备:微型摄像头、窃听器、超微型麦克风话筒等,简直是全副武装。他和“夏队长”约定见面的酒吧里面,暗藏着号称“四大金刚”的四名刑警,他们都携带着大威力手枪和用于近战的震撼式闪光手榴弹,可以在一秒钟内接近过来,完成抓捕任务。

肖戈问了一句话:“假如他不来怎么办?”傅局长指示:调动这样多的警力,不可能长期不走漏风声。如果他不来,你依然要争取今晚和他进行交易,必要时进入对方控制的地盘,只要取得证据我们就开始抓人。我已经安排了机动兵力全程伴随你行动,最大限度保护你的安全。

“有数了,局长。”怕什么来什么,肖戈暗暗叹了口气。实际上,在出租车里,除了傅局长、技术员和司机,还有一个人。此人就是那个缅甸高级华裔警官,他负责向肖戈讲述与夏某面对面交锋的细节,以作参考。这个警官两年之后和肖戈还有合作,堪称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

出租车一路顺风,把肖戈送进了宾馆。肖戈在宾馆大门外遇上了自己那个翘首以盼的“马仔”。这位有20年警龄的“马仔”一脸谄媚,把“老板”迎进门来,告诉他客人还没有来。两个人走进酒吧,叫了两杯酒慢慢喝着,等待客人的到来。

约好了是晚上七点见面,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客人依然没有来。“马仔”打对方的电话,没有人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然不见人来。难道事情出了变化?

结果,人家一提要个卧底的,能打的,马上就想到了肖戈。肖戈心说我也不知道老头子那天去北京站啊。干了这一行,被点了名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好一边熟悉案情一边“花天酒地”呗。计划是“花天酒地”三天,三天之后,第四天还是继续“花天酒地”,第五天还是……

正在肖戈觉得洗桑拿快把皮洗破了的时候(为了感受大毒贩的消费,每天必须去七八个地方……花天酒地),消息终于来了,令他速飞昆明,那边已经为他搭好了线。肖戈的身份是北京一个专在演艺圈混的暗枭,据说几个名艺人身边的大马仔都是他的手下,这次来云南,是急需至少2000克高纯度毒品。云南警方的托儿装模作样找上了一个对方圈里的小毒贩,不出所料,对方吃不下这样大的单子,请肖戈到昆明和自己的老大谈。

“摘星行动”,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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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云南方面的发动信号后肖戈直飞昆明,下飞机坐进出租车,开向关渡区一家宾馆。那司机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多了,瞅谁都像要跟人打架,没人敢坐他的车。但是肖戈照坐不误,因为他认识这司机是北京缉毒处驻云南的。北京缉毒处在云南有情报站,与云南警方没有横向的联系,驻站人员奉命全力协助此案。出租车的窗户上新贴了防晒膜,傅局长就等在车里跟他谈话。为了不打草惊蛇,在自己地盘上堂堂的缉毒局局长要猫在出租车里接见侦察员,简直跟当年的地下党有一拼。

悄悄请示上级,得到的指示是:继续等待,如对方更换交易地点,跟上走。

接到这条指示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十五分。也就在这个时候,肖戈注意到从酒吧左侧门走进一个人,低着头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余光轻轻一扫,很低调地又从右侧门走了出去。肖戈注意到,此人手中提着一瓶矿泉水。愣了几秒钟,肖戈向“马仔”打了个手势,快步走向卫生间。

事后,评功的时候,上级认为肖戈在本次行动中有四大亮点,充分体现了他机警善战的特点,此时,就是第一个。

走进卫生间的肖戈,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脱衣服,然后把身上所有的监控、监听、通信等设备统统摘除,扔到了废纸箱内。抛掉了所有的技术器材,肖戈刚刚走回座位,“马仔”的电话就响了,来电话的正是对方那个“马仔”。

“叫你们老板立刻出大门,上一辆白色尼桑,队长开车,请他洗桑拿。”肖戈微微一笑,他注意到,那个提矿泉水瓶的,正在此时从侧门再次走进了酒吧,正在不动声色地对着他们两人窥看。这个人,后来被认定人称“杨老大”,正是夏某的头号得力助手。

三、毒斗天南案 (第2/3页)

,也没费劲儿。只有那个少数民族女的折腾了一下,她发现情况不对以后开始小碎步横向移动,因为周围人比较多,要抓捕她的两个侦察员一时无法靠近她。与此同时,这个女的从腰里掏出一包什么东西来,肖戈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一大叠子人民币!

他马上明白了那女的意图。周围好几个职业乞丐,如果被她把这一大叠子人民币撒一个满天花雨,那北京站就有好戏看了。那女的手已经往上扬了,钱却没撒出去,因为肖戈上来了。看情况不对,肖戈一个箭步已经蹿过去,旁边正好是火车站的广播室,肖戈横膀子一抡,把那女的连人带钱直接撞进了广播室里头。

正在广播找人,忽然飞进来一个还挺漂亮的女的,手里举着一大把人民币,广播室的师傅吓了一跳。接着冲进两个男的来,抬手就把这女的按桌子底下了,师傅吓了一大跳。抓捕顺利完毕,车站上的人几乎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肖戈正指挥收网,却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是同行,来的是X局长身边的人。X局长行里叫“老头子”,和蒋委员长一个称谓。这人是北京老公安的作派,每年必到下面蹲点。这天他正好在北京站蹲点,老头子四十几年的老警察,眼睛毒得狠,一眼就看见肖戈把人家女的一家伙撞进广播室里去了。老头子说这谁呀,野蛮执法啊,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弄清了情况,老头子乐了,叫来肖戈问问案子,说侯宝林能把人老头撞药铺里去,想不到我们警察里头也有这样的人物。其实,老头子对肖戈随机应变的水平,还是很欣赏的,后来还要了他的档案来看,记住了这个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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