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案

〖京城十案〗

八、不靠谱的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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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队就是属于那种心里明白的,有人说他胆小,他也没当回事儿过,可这回一下玩出几十万的亏空,老冯可真要麻爪儿了。

贪污这玩意儿,是不是现学就学得会的?老冯胡思乱想,知道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正这时候,楼下一阵自行车铃声,往下一看,一个头戴草帽、身穿白汗衫的老爷子,正推车进院子。

看见他,老冯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念起佛来:“我的天,这时候给我送来个救星啊……”

老者戴一顶罗金宝草帽,黑红脸膛,推着一辆虽然老旧却正宗的英国凤头的自行车,正笑呵呵地跟门卫打招呼,冯队长跟头踉跄地就从楼上下来了:

冯队拉他,老太爷也是这句话:我都退休了我……

后来老太爷说,我干警察40年了,最早一个办公室一块儿打黑的,有快一半伤了残了,那一半自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像我这样囫囵退下来的,没几个。咱得珍惜。

他珍惜,架不住冯队感情攻势:“连偷人民日报社的那谁都让您老人家给抓了,还有您抓不着的人么?老太爷,这可不是为了公事儿求您,这事儿要平不了,我们家淑娟要跳楼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老太爷再不答应,可就有点儿不顾兄弟情份了。

看看没办法,老太爷松口,“那,我跟你一块儿看看这案子吧,说好了,就是看看。”

“看看就行,看看就行。”冯队好说话得很……后来他说了,老太爷的侦破技巧,那是写进警官大学教科书里的,他能给看看,那就多了一半希望。

俩人进了冯队的办公室,听汇报,看材料,老太爷说是看看,这一看,就看了俩钟头。

光是看和听,不说话。都看完了,老太爷问冯队:“你的看法呢?”

冯队把一盘房地产公司大厅内监视摄像机拍摄的录相塞进磁带机,又拿了一盘公司大楼后街道东口的交通执法录像,说:“您看,我认为这是唯一可能有突破的地方。”

“说说。”赵老太爷不再看资料,眯缝着眼睛看录像。

冯队点了一下遥控器,镜头里出现了那个嫌疑人:“您看,他的步态是伪装过的,推测有前科,但是,没查到他的材料。”

“嗯。”老太爷颔首。

“您看,他上楼了,挟的那个黑皮包是我们家的,里面装的是60万块钱。这是我们那老太太,以为他去了办公室,坐在楼下等他……其实,这楼梯通二楼,您看,接着是二楼营业厅的录像,他什么也没干,从另个一边的楼梯下去了,那边通后门。”

“后门有摄像头么?”老太爷问。

“没有……后门外头一个东西向横马路,东西两个路口有交通管制的摄像头,西边那个,没有异常,东边这个,拍到这小子了。您看,还拿着那黑包儿。”说着,冯队换了录像带。

“嗯?”老太爷指指画面,“重放。”

“是。”

“从下楼到目标出现,多长时间?”

“五分钟。”

“从后门走到街口要多长时间?”

“他这个身高,走四到六分钟,要跑,能快点儿。”

“不会跑,跑,有人该注意到了。”

“对,我们也这么想。”

“包呢?”

“在府右街一垃圾桶里找着了,没指纹。”

“什么时间找到的?”

“案发五个小时以后。”

“垃圾桶还在么?”

“在,我让他们给封了。”

“我去瞅瞅。”

“老太爷,您愿意帮我接这案子……您知道,我得回避,光着急使不上劲儿啊。”

“我可没答应你,就是瞅瞅。谁负责这案子?”

“老黑。”

“噢,那我熟,我问他去。”

“要不要给您配两人?”

“我不是说了嘛,我都退了,我就是瞅瞅,找老黑也是私人朋友的关系。你要让我接案子,你去市局打了报告再说。”

“好,好,您随便瞅瞅,我让老黑配合您。”

赵老太爷蹬上车,走了。冯队给老黑拨了个电话。

老黑,不是姓黑,而是这位警长眼睛特大,爱骑摩托,正赶上当时热播某部动画片,于是,就得了个这样的绰号。

至于是哪部动画片,您可以随便猜。

接下来俩钟头,冯队长变成了拉磨的驴,绕着办公桌走来走去,把身边的侦察员全给走跑了——大伙儿说,看着他眼晕。

俩钟头过了,冯队不转了,坐在那儿打坐,如老僧入定一般,片刻之后,仿佛下了决心,又给老黑拨了电话。

“老黑,老爷子找过你了嘛?”

“找过了。找过了。”

“我不是干扰你们办案啊,就是问问,老太爷去你那儿没有?找你们要过什么东西没有?”

“来过,看了包,翻了那堆垃圾,挑出半个信封来,要过那天的交通状况,一份详细的西城区地图,还让我们查灵境胡同一家人,问他们家什么时候倒的垃圾。”

“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

“准么?”

“准,他们家孩子倒垃圾的时候正赶上旁边大屏幕上播健力宝广告,一查,就出来了。”

“具体的我不管,老太爷怎么说?”

“老太爷说了一声‘好’,就走了。”

放下电话,一个刚溜回来的侦察员问:“冯队……怎么样?”

冯队摘下帽子,擦擦鬓角的汗,道:“有希望了,至少一半。”

“有希望?一半?赵老太爷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不懂。”冯队戴上警帽,下意识地对镜子看了看,道:“跟他一块儿办案子,就听他说过12次‘好’,帮我破了八起,一半的希望,我还是少说了呢。”

“那敢情好……”

“好什么啊。”冯队的眼神儿略带迷茫:“老太爷说‘好’从来都是表扬别人,我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表扬老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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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中间,有位朋友看过前面的段落,问我:“根据时间推算出钱没出楼!或者还有其他人接应?!”正好当天晚上参加老尹、雷政委一干昔日北京刑警的聚会,萨把这段推测顺口说了出来。

不料,说完这句话以后,众人竟然静了一下,有人问:“留言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史老柒?写《六扇门的那些事儿》的那个?”我告诉他,说这话的应该就是个普通网友,没有警界背景。

有位老大竖拇指,说:“这脑子,他要没别的事儿干,当警察挺合适啊。这案子,我们几个也认定是有个同伙。”

原来,这位,就是当年老黑手下的。

只是,他们的推测,比网友要更进一步——他们认为,必有一个案犯的同伙,开着车,在附近等他。赵老太爷说“好”,不是表扬老黑,是觉得侦破的发展和他的思路连起来了。

“为何有这个结论呢?”老萨问。

那位老大耸耸肩膀:“你可以分析啊。那嫌疑人拿了黑皮包,出了后门不加停顿的沿着马路走向十字路口,他是去干什么的?毫无疑问,他是去与同伙会合的。”

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得手后,罪犯最大的愿望和最合理的行动就是尽快离开案发现场。而这名嫌疑人从房子后门出来,连走了五分钟,去过马路,这本身就有点儿特别——他为何不在路上拦截出租车呢?

看过大楼后门周边情况,侦察员们得出了共同的结论:他是要到十字路口对面的街道,去和同伙会合,那名同伙正开着车停在那里等他。

原因?

第一,案犯为了尽快逃离,乘车是最好的手段。不乘出租车,必然是有预定的汽车在等待。

第二,那个房地产公司后门的街道是单行,而且颇为狭窄,路边无法停车,两侧也没有停车场。所以,案犯的同伙只能把车停放在十字路口东边,等待嫌犯会合逃走。

会不会罪犯只是把车停在那里,而没有同伙,是个独行大盗呢?

侦察员们认为不大可能,在十字路口对面,案犯走去的方向,是一条林荫道,虽然路边有停车的空间,但并非正式泊车位。那名嫌疑人此前一直和老冯的丈母娘在一起,把老太太弄得晕头转向的,他不可能把车好几个小时停在这里。如果在这儿停一辆车司机不见了,闹不好交警会来干预,真让警察叔叔把车拖走,可是足以让案犯哭天抢地的事情。

所以,推测是他的同伙按约定时间在这里停车等候,人不离车,自然也就没人管他了。

侦察员认为,这显然比把车开到大楼后门接他更可靠,因为那样时间掌握稍有差池,就会形成阻塞,至少让人对这辆车产生较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些结论是在掌握了很多细节后才得出的,“他怎么就知道有一个同伙呢”?习惯审问犯人的侦察员对这位网友的能耐百思不得其解。

一瞬间,转了一下心眼——侦察员想到的,冯队显然也会想到。

嫌疑人有一个同伙,案犯颇有反侦查经验,他的同伙是惯犯的可能性较大,赵老太爷是熟悉惯犯的反黑专家……我忽然发现,这个案子冯队一定要拉赵老太爷下水,恐怕并非盲目崇拜,而是有的放矢!

我后来问冯队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冯队含笑不语,状似坐佛。

有侦察员背后说,冯队,爱玩悬念,爱……装X……

冯队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老太爷干吗说“好”,想了想,又打电话给老黑:“老太爷有什么新发现么?”

老黑回答:“调了五个储蓄所的监视录像,案发两小时内的,让我们查有没有人或包出现。”

“哪五个?”冯队眼睛一亮,一边听着回答,一边在地图上标了起来。

五个储蓄所,曲曲弯弯挂在地图上,用一支铅笔一串,正好形成一条从案发地点到府右街的弧形。

冯队长的眼睛更亮了,问:“出现了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包也没有。”

他放下电话,若有所思,把案发地点、府右街用一把尺子连在一起,在地图上顺着尺子向前一看,前面赫然是三个字——“北京站”。

冯队刚愣了愣神,电话又响了。

接起来,是老太爷的。赵老太爷问:“一个小时,能赶到东兴楼饭庄不能?”

“能,太能了!”为工作,呃,也为了自己家不要闹革命,冯队长连声回答:“怎么样,老太爷,有戏吗?要带多少人?”

“就你一个够了。人,没多大把握,钱,八成能给你找回来。”老太爷答道。

后来,我也看了冯队那张西城区地图,颇有些疑惑。想来想去,还是问了:

“冯队,这发案地点到府右街,就这条路上的储蓄所,也不止五个啊,你看,这里有一个,这里还有一个,干嘛专门查这五个呢?难道说这五个储蓄所经常干非法交易?”

冯队乐了:“那怎么可能。我给你提个醒,你自己琢磨为什么——这条路上共有十家储蓄所,可另外五家所属银行,当时都没有异地存取业务。”

“不明白。”我摇摇头,难道异地存取业务和犯罪有关系么?

经过冯队解释才明白:诈骗成功以后,一般骗子都会选择出逃。如今,骗子骗钱的本事越来越大,一个保健方子,能骗好几千人,差点儿吃出全球性绿豆涨价来;另一方面,胆子却越来越小,拿了钱走路的,那已经是四等骗子;把钱寄存了人跑,风声过后再来拿的,那是三等骗子;能混到二等骗子的,都懂得使用国内外五花八门的金融服务,以类似足球比赛中人球分过的手段,空手脱逃,到外地取钱。

为何要这样做?

很简单,如果不缺心眼,谁会带着一箱子现金出门呢?一方面警察看见要查,一不留神碰上老尹这样的就漏底了;另一方面好不容易骗到60万,要是让同行发现,也会凭添许多麻烦。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老百姓明白,诈骗犯也明白。

骗了冯队丈母娘这个案子,看来就属于二等骗子。府右街正在案发地点和北京站之间,他的出逃路线十分清晰,估计此事已经到了外地。考虑到数额,这骗子拿了60万,去邮局汇款的可能性比较小,剩下的,就是储蓄所了,只是既然要出逃,肯定需要选择能异地存取的银行了。

有人说了,你这刚讲到二等骗子,那头等骗子呢?

头等骗子?人家行骗都不为钱了,跟《假若明天来临》里边那对男女似的,所谓“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基本就是这境界。

“您碰上过这样的头等骗子么?”我问冯队。

冯队摇摇头,说盗窃癖我倒是抓过几个。

一笑,再看那张地图,说冯队我还是不明白,这发案地点到府右街,中间的地方大了,老太爷怎么就认为那骗子非得走这条路不可?他会不会把钱给接应的同伙拿走呢?

冯队笑道:“这其实是一个数学问题。”

数学?萨本来想问一句咱警察破案怎么还会涉及数学问题,忽然想起几天前遇到陈光将军最后的警卫人员,得知这位工农出身的八路军115师师长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钻研的却是微积分——这位红色将领已经认识到未来导弹战将是不可避免的,他要为出来工作做些准备……

冯队长打断萨的思索,伸出一个手指,问我:“案发时间,这个是清楚的吧。”

我点头。

“扔那个黑包的时间,也是知道的吧?”冯队竖起第二个手指头。

“等等,你们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扔包的呢?”

“看压在它上下两袋垃圾什么时候丢的啊。这次太巧了,案子破了以后,我去问了。上下两袋垃圾居然是一家丢的。那家的孩子力气小,丢了一袋,回到家又拿了第二袋来丢,那个包,正夹在两袋之间,显然是他来回的时候,嫌疑人正好来扔包。所以,这个时间,就非常清楚了。”

“你们怎么……”刚想问警察怎么知道哪袋垃圾是谁家扔的,忽然想起黑警长说过老太爷从垃圾桶里翻出半个信封来。

看我欲言又止,没有计较我的诧异,冯队笑,说:“就没那半个信封也一样。每天你家扔的垃圾,如果我们去搜,80%能把你们家地址找出来,那里头线索太多了。”

想想每天寄来的小广告,萨无言。

看我没话说了,冯队再伸出第三个手指:“根据时间,计算出那个时段到储蓄所排队存钱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这不难吧?这是在西城,哪个所都差不多。”

“不难。”我点点头,什么时候去银行存钱人多,什么时候人少,老百姓也能大致估算出来,对警察来说,更不是大问题。

冯队伸出第四个手指,问我:“调案发时间西城区的交通状况数据,然后计算从案发地走不同路线行车到府右街所需时间,这不难吧?”

再次点头,除非案犯有意在发案点周围多转两圈,不然,依靠现在的技术,计算这个也不应该很难。

“那么,”冯队竖起第五个手指,“如果用他在府右街扔包的时间减去案发时间,再减去一个在储蓄所排队存钱的时间,剩下的,对照一下计算出来的行车时间,他走的哪条路,不就清楚了?”

“再说,”冯队略带自得地说,“案犯扔包的时间大约在离开现场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间,走是走不到府右街的,这反过来,证明了他确实是乘车逃离。而一个半小时,要开车直着走,或者中间把钱交给别的人,一个简单的交接,又用不了这么多时间,所以,这中间他一定做什么事儿耽误了时间,最大的可能还是去了储蓄所。”

“会不会是拐弯去了某个地方?把钱交给某个他信任的人。”萨问。

“不大可能,那样他多半会把钱连包留下,让别人以后处理——按照犯罪心理学,对方多半会等到天黑后处理。这么快把包丢了。第一说明是他本人干的,因为是在逃跑路上,不担心周围有人看到;第二说明他已经给钱找好了去处,扔包表示跟这个案件告别,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

没话好说了,冯队应该去当心理学家(我们常常以为警察主要的任务是动手,但与几名刑侦高手接触后,觉得对我国警察的认识是存在误区的)。

只能赞一声“神了”。

“没什么,这些我们的刑警基本都能想到,日常工作罢了。”冯队谦虚道。

日常工作?萨思索片刻,忍不住问冯队:“既然是日常工作,都能想到,那您干嘛还非得让老太爷出马不可呢?”

冯队看着萨点了点头,道:“问得好。”他指指地图:“这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吗?你看,储蓄所那个案犯没露面,他是怎么把钱存上的呢?”

“这个,老太爷能知道?”

“嗯,”冯队道,“你知道他让我去东兴楼干什么?”

“抓人?”

“不是,是他让我去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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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钱?!萨承认,对这种案情的高速变化我有点儿不速应。

“对,点钱。”冯队笑笑,点了一支烟,“要不我干嘛麻烦老太爷呢?我们自己破案子不就得了?按照上面的推测,用交管的录像对着查,总能把那个时间段跑了这段路的车找出来吧?那能有几辆啊,对着牌子找,这案子最后大概也能破。不过,要是我们破的话,查车要时间,查车主要时间,查到车主,能不能找到人,还得要时间,然后,你得把车主拿下审吧?我跟你说,这车,多半是属于那同伙的,人就说不知道,只是拉趟朋友,不犯法吧?你还得做工作抓主犯。那钱,估计就这时间里,也被花得差不多了。淑娟那娘,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是这个理儿啊,不过,老太爷用的难道不是这个路数?”

“他?拿到资料想都没想,打了两个电话,就把事儿办妥了——这小子的同伙,肯定是有过案底的,这种人老太爷就装在了他脑子里,所以他办这种案子轻车熟路,他说‘试试看’,那是自己留个退路,万一这小子一出门就把钱用光了呢?”

“60万,几个钟头?!除非他买房……”

“你可不能这么说啊,现在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说着冯队低头一阵找,拿几张不干胶贴了贴,递给我一份案卷来。看时,当事各方的名字都被盖住,但案情却十分清晰。“XX,河北省顺德县人,35岁,无业……对其犯罪情节供认不讳”云云,总体来说没有什么特色,看看案子吧,交待了15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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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车在后面跟着,走在崎岖不平,跟装了拉锁似的单行道上,萨忍不住叹道:天下还有这样的警察啊,照我想,老太爷的级别,不开大奔也得开个蓝鸟吧?

老尹难得地一声坏笑:“你才不懂呢,人这才叫‘拔份儿’,你不知道老太爷骑车出门害了多少人。他才不开大奔蓝鸟呢,骑车在路边走,净有那开大奔蓝鸟卡迪拉克的老大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停下,给老太爷请安来。然后?然后赶紧绕道走呗——老太爷在前头慢悠悠地骑,哪个老大敢超他的车啊!”

改革开放以来因为需要吃螃蟹的勇气,能致富的人中大多有些经历坎坷、滚过钉板坐过大牢的人物,但这些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家伙,就算早已改邪归正,看见老太爷,还是会两股打颤。

其实老爷子自己未必是“拔份儿”这个意思,采访时候是夏天,老爷子穿的短裤,两条腿跟铁铸的一样,一点儿不像奔70的人。开大奔蓝鸟,恐怕没有老太爷的好身体。

说到人家请安问路,老太爷也苦笑:“我都退休了我,哪儿有心思理他们啊。”

今年早些时候我坐老尹的车去拜访老太爷,到了约定的路口,刚一减速,就有人敲车顶,从车窗探头一看,老爷子就站在路边呢,白衬衫敞着怀,露出里边的跨栏背心,稳若泰山。

老太爷说,到他家的路比较绕,怕说不清,给我们引道来了。

我说您上车啊。

老太爷说不了,我骑车带着你们过去。

说着蹬上车,在前面走了。

“嗯?”冯队一愣,心说这种骗子拿了钱吃喝嫖赌的,我都不见得能把钱追回来,您这么有把握?

看出冯队疑惑,老太太冷笑一声:“他拿钱走的时候,给我写了欠条的,不怕他不还!”

冯队:“……”

冯队给太太打电话:“淑娟啊,你得跟妈谈一谈,帮我做做工作。”

太太:“怎么,案子破不了?!你一个刑警队长……”

“老太爷,老太爷,您老怎么今儿来了,知道我有难不是?”

这位老者,当然就是威震京师黑白两道的赵老太爷了,今儿给老同志发慰问品,人家老爷子上香山锻炼身体,回来顺手就取了。

人说赵老太爷怎么这样儿呢?傅局见着都赶紧过来抱肩膀的人物……

赵老太爷平时就这样儿,骑着车到处跑,蹬到香山,爬上去看风景,下来又蹬着车回去,来回几十公里,有时候还在脖子上搭条擦汗的白毛巾呢。

如果不是看见老爷子挂满奖章的相片,你准以为老爷子是一个卖西瓜的老汉。

扔了电话,冯队在屋里转悠了三圈,一筹莫展,情急则乱,放到警察头上也是一样。这案子他已经粗粗看过,没有明显线索,要他一两天内破案实在不太容易。可他也深知,这种案犯,在48小时内可以跑出多远去。

飞机、高铁、租快艇,反正什么快他能用什么,用的钱呢……

冯队仿佛看到自家的那点儿银子被融雪球一样“合法消费”,心乱如麻。

有人说你刑警队长可以腐败啊,捞个几十万不就行了?

问题那得看人。有的人黑眼睛看见白银子要荡出来,有的人老实,他就是干不了这种事儿,还有的心里明白,几十万是可以捞,可是铐子也就挂你椅子边儿上了。

冯队:“不是,这案子,下点儿功夫,估计破得了。”

太太:“那没问题,我的妈我搞定,一切有我,啥事儿呢?”

冯队:“跟你说啊,得让妈做好思想准备,这案子能破。啊,可这钱,不见得追得回来。啊,你知道,这犯罪分子吃喝嫖赌的,啊,丢了钱,就是买个教训,犯不着跳楼,啊(省略五百字)……唉,淑娟,你怎么不说话?”

太太:“这怎么办啊……咱妈那存折里,是咱家的钱……”

冯队:“嗯?!你怎么把咱家钱放妈那儿去了?”

冯队一听这个就摇头,这小子恐怕是个惯犯,连这都想到了。

案子自然是立了,但破不破得了,就算是刑警队长,也一样不能说满话。

一番勘察询问下来,该干的都干了,该派的都派了。但是冯队自己感到,这个案犯做事很“干净”,几乎没留下有价值的线索,长相也十分大众,这案子恐怕不是三天两天能破得了。

他郑重其事地跟老太太说,“妈,这案子,恐怕得拖几天,破呢,我看十有八九,可拖上几天的话,钱不一定能追回来了。”

老太太一口气松下来,拍拍胸脯,说,“放心,你能抓到,钱就肯定能追回来。”

太太:“还不是……还不是怕你有了钱乱花……你们男的哪儿看得住钱啊……”

冯队:“咱妈不是有钱吗,干吗拿咱们的钱买房啊?”

太太:“咱妈的钱去年就让我弟炒股给炒光了。不是那骗子要钱要得急吗,妈一着急,就把咱们的钱拿出去了。”

太太:“老冯,你看下一步怎么办啊?咱那钱攒了十几年,你要找不回来,我可得跳楼啊!”

冯队:“下一步怎么办?下一步……我也想跳楼!”

八、不靠谱的丈母娘 (第2/3页)

回更年期呢?”老冯嘟囔,可积威之下也不敢多问。

一个星期以后,电话又响了,小伙子问:“阿姨,又有两套罚没的房子,还是那小区,您还要么?”

后面的行骗细节就不必多说了,大家可以想象得出来。

直到跟着骗子去该公司交款,老太太还感慨这小伙子能干呢——到家连水都不喝一口,走哪儿都戴着干净利落的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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