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崩溃

〖大崩溃〗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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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宝旺走后,薛占魁打开纸包,发现竟然是四个米饭团和两块咸鱼。这是张宝旺特地从自己的口粮里为他省出来的。

薛占魁的眼睛湿润了,到了生死关头,还是自家同胞靠得住啊。

战俘队伍刚到了工地上,满堂就频频对山田圭一使眼色,山田马上心领神会地把满堂留在身边。

满堂边给山田扇扇子边小声问:“山田大哥,我那件事……你琢磨得咋样啦?”

山田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只能试一试,但是有一个条件,必须要把高升这浑蛋控制住。这个人好像不大正常,精神总是很亢奋,夜里像个幽灵似的到处游荡,还喜欢在窗外偷听战俘们说话,然后立刻向渡边汇报。我是最近一两天才注意到他的行踪,有这个人在,你们的计划无法完成,我也无法帮助你们。”

今天的比武由野藤中佐主持,野藤宣布,由双方决斗者挑选兵器。两个日本军曹坐着没动,他们的步枪和刺刀是自己带来的,已经使顺了手。张宝旺和薛占魁站起来,在十来支三八式步枪和三零式刺刀间挑拣着。张宝旺仔细检查着步枪的枪身,把刺刀装上又卸下。他测试着刺刀柄右侧有弹簧控制的刺刀驻榫,这是个不大引人注意却又很要命的部位,控制着刺刀驻榫的弹簧如果出现不灵敏等故障,就会影响刺刀柄与刺刀座的配合,这样一旦投入与敌人刺刀相交的战斗时,刺刀就有可能脱落,这绝对是件生死攸关的事。张宝旺选好了刺刀,用拇指试了试锋刃,随即将刺刀装上步枪,立起身来。这时薛占魁早已选好了武器,已经端坐在长凳上。

野藤中佐开始宣布决斗的规则和组织者的承诺。

他的话由高升翻译给中国战俘们:“为了体现军人的勇气,双方自愿进行刺杀决斗,生死自负。本着公平的原则,本组织者以军人的荣誉保证,无论决斗的结果如何,双方均不得追究获胜一方的责任,现在决斗开始!第一场,日方松月正雄军曹出战,中方薛占魁中士出战。”

薛占魁站起来,拍了拍张宝旺的肩膀算是告别,张宝旺向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松月正雄满脸络腮胡子,他身高1.65米左右,五短身材,体格健壮。他作出预备出枪的姿势,双腿微微弯曲,作下蹲状,手中的步枪呈45度,刺刀尖与眉心齐平,一副胸有成竹的临战状态。相比之下,薛占魁持枪的姿势却不那么标准,他神色平静,手中的步枪呈水平状挺向前方,似乎并不急于出击。松月正雄的出击很果断,他左腿跨上一步,“呀”的一声怪叫,一个突刺向薛占魁左胸刺来。此人果然训练有素,他的突刺力道很猛,刺刀和胳膊、肩膀、头部处在一条水平线上。薛占魁握枪的右手一拧腕,用枪管拨开了对方的刺刀,立刻向对方胸部顺势突刺。松月正雄果然是老手,他早有防备,马上闪电般后退一步,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看台上的日本军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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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日军士兵在操场上搭起一个木制三层坐台,空场的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他们的步枪上刺刀闪着寒光,两条狼青军犬不停地咆哮着,营房入口处的瞭望塔上照例架着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后面营房的房顶上也架了四挺歪把子轻机枪,空场上的气氛凝重而紧张。

上午10点整,营区外响起汽车鸣笛声,野藤中佐和七八个日本军官下了车。这些军官有的来自第1军,有的来自第12军,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少壮派军官,其中军衔最高的是一个大佐。

渡边少佐今天的心情不错,忙不迭地跑前跑后应酬着。为了今天的比武,渡边整整忙乎了一个星期,因为这种比武是严重违犯军纪的行为,所以在筹备时要格外谨慎,一是不能走漏风声被军界高层人物知道,二是必须为参加比武的两个军曹制造外出的理由,因为他们都在野战部队服役,外出时必须要取得各自部队长官的同意。这些筹备工作都是渡边和野藤做的,至于那些观战的军官们倒是不必担心,他们也和渡边、野藤一样,都是些不太守规矩的人,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军纪对他们来说形同狗屁。

东道主渡边少佐招呼着军官们在看台上就座。看台前摆着一个长条凳,端坐着两个日本军人,这就是松月正雄和柳川信哲,他们在头一天晚上就赶到了战俘营。

张宝旺和薛占魁作为国军“选手”坐在对面的一个条凳上。

“连我一共五个人……不,要是后天夜里薛占魁还……活着,他也和我们一起走。”

“嗯,知道了,计划是六个人,但是你们走时大概只有四个人了,张和薛不可能活到中午。”

“不,俺不信,他们都是有功夫的人,还有可能赢呢。”

“但愿如此……”山田说完就不吭声了。

今天是战俘营比武的日子,从早晨起天色就是阴沉沉的。八百多名中国战俘被集中到院子里的空场地,翻译官高升向战俘们宣布,今天停止出工,所有人员必须观看比武。

薛占魁参加过白刃战,尽管没受过专门的刺杀训练,但以他的身形步法及反应能力,区区几个日本兵自然不在话下。问题是这次的对手实在太强悍,这两个日本军曹都是从数万名士兵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而且是在实战中搏杀出来的,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

宿舍的门被推开,张宝旺捧着个纸包走进来。

薛占魁连忙站了起来。几天前的交手,薛占魁吃了张宝旺的亏,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要不是张宝旺手下留情,他的鼻梁骨早被打断了。想起这些,薛占魁还有些不好意思。

张宝旺还像平时一样,他脸色平静,显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只是淡淡地问:“老薛,你准备得怎么样?”

“有啥可准备的?反正是该死屌朝上,听天由命吧!”

“这好办,只要你那边安排好,我们立刻干掉高升!”满堂一口应承下来。

“这是你们的事,我是佛教徒,不会建议你们杀人,这违背我的信仰。我决定行动时间初步定在后天,后天上午是比武的时间,第一军的野藤参谋会带五六个观战军官来,渡边已经通知我,后天中午要多准备一些酒菜,他要招待比赛的选手和观战的军官们吃饭。你们要作好准备,那天的后半夜行动。”

后天?满堂捧着茶壶的手开始哆嗦起来。比武的结果很难预料,万一张宝旺……满堂不敢再想下去。

“山田大哥,为啥一定要在后天夜里行动?明天夜里行不行?”

“恐怕不行,后天夜里才有机会。那天下午渡边要送野藤他们回太原,当天晚上住在第一军司令部,第二天才返回战俘营,所以后天夜里正是机会。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一共几个人?”

张宝旺伸过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想办法宰了这两个鬼子。”

薛占魁用力握住张宝旺的手:“干!死活就这一锤子买卖啦!”

张宝旺恢复了平静,开始研究对策:“其实以中国武术的眼光看,刺杀技术并不复杂,连红缨枪枪法都比不上。红缨枪枪法里不光是刺,还有棍法的招数,可你想想,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除了刺刀和**,其余部位的杀伤力是很有限的。要我看,拼刺刀最关键的技术就是一拨一刺,拨开你对手的刺刀和顺势突刺是一个动作。”

“其实我们意拳的棍法也有点像刺杀,就是扎、刺、挑、崩、劈几个基本动作,我向渡边提出过,要比武可以,我要自选器械,给我根趁手的白蜡杆就行。可渡边不同意,说是规矩得由他们定。这就没办法了,这是战俘营,咱们的命都捏在日本人手里,哪还有什么公平?”薛占魁拿起白面馍咬了一口。

张宝旺指指带来的纸包:“这是给你的,你要吃饱了,增加点体力。”

张宝旺沉默了片刻说:“老薛,你练过武,应该明白,人都是靠一口气撑着,你我都一样,要是没这口气,咱们就不用上场了,干脆服软认输吧!可有一样,就算咱们认输,鬼子难道就不枪毙咱了?”

薛占魁闷声回答:“可要是咱们打赢了呢?鬼子更得枪毙咱们,反正怎么都是个死!”

“那不一样,要是咱把这两个刺杀高手干掉,那就死得值!这叫临死拉个垫背的,至少也比让人家拉出去枪毙了强。”

薛占魁看着张宝旺说:“老张,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不是,我找你来,是想对你说句话。”

薛占魁在中央军当了八年兵,虽然成了兵油子,但同样没有受过刺杀训练。此时薛占魁茫然地看着西边的落霞,心情愈发沉重,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薛占魁练习过武术,他少年时练武的原因很简单,就在他的家乡,河北深县魏家林村,19世纪末出现了一位武术大家王芗斋。王芗斋先生少年习武,年轻时游历甚广,曾遍访名山大川,与众多武林名家切磋技艺,后来在形意拳基础上,汲取众家之长,自成一派创立了“意拳”。

“意拳”无套路及固定的招式招法,名之“意拳”,以强调“意”在拳术训练中的重要作用。“意拳”的创立是中国传统武术的一次重大革命,曾在当时的武术界引起极大的震动。后来北平名宿张玉衡、齐振林两位老先生赠“意拳”名“大成拳”,于是“大成拳”遂由此传开。

“大成拳”以意念控制肢体,强调精神集中,呼吸自然,周身放松,让肢体各部连成一个整体,使精神和肢体、肢体和外界达到高度协调统一,从而充分发挥精神和身体的能量。

薛占魁作为王芗斋的小同乡,少年时便和同村的一些孩子跟随王先生练习“大成拳”,他坚持练习了十几年,当兵以后也没有放弃。以他的技击能力,若是和一般的武术家交手,薛占魁还是颇为自信的。

“那就说!”

张宝旺诚心诚意地道歉:“前几天打架是兄弟我不对,我想向老哥赔个不是,都是一口锅里搅勺子的弟兄,一块儿受苦的穷哥们儿,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么,干吗非要动手打架?唉,咱中国人啊,就是这点毛病,老是窝里斗。”

薛占魁叹了口气:“是啊,要是当初咱们都忍下一口气,也不至于招来现在的祸事。人呐,都没长前后眼,看不了太远。”

“老哥,咱都是练武之人,不管是什么门派,都有这么个说法,叫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现在事来了,咱们躲也没用,不如横下一条心跟那两个鬼子拼一场。这么跟你说吧,我在这个战俘营待三年了,妈的……什么事没见过?比咱俩有本事、有功夫的人也见过不少,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让日本人折腾死。实话跟你说,我真待烦了,再也不想为活命就这么忍着,我忍够了,反正横竖是个死,我干吗不死得像条汉子?”平时沉默寡言的张宝旺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薛占魁顿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兄弟,你说得对,反正横竖是个死,咱就干掉这两个鬼子再死!”

第十五章 (第2/3页)

至于用剑还是用刺刀你可以自选,不过我个人建议,你最好选择刺刀,否则你一点获胜的可能都没有。”

薛占魁心说,这两种方式他都没有把握,剑道就别提了,日本人那种双手使用的***他连摸也没摸过。至于拼刺刀,薛占魁倒还算熟悉,在中条山战役中,薛占魁所在的部队和日军进行过营级规模的白刃战,作战效果非常糟糕,在他的记忆中,那一战虽然自己毫发未损地刺倒了四个鬼子,但战后统计,全营每个连队都达到三分之二的伤亡,以至于弟兄们一提起拼刺刀就谈虎色变,士气低落。

国军在战前不是很注重刺杀训练,尽管不少国民党高层军政人员有着日本军校教育的背景,但并没有因此对部队刺杀训练产生过什么积极的影响。而黄埔军校自建立之初,就将政治教育放在首位,军事训练倒是第二位,这个军校之所以闻名遐迩,是由于时代背景和政治因素所决定的。它的前几期学员受训期平均不过是几个月时间,譬如一期生全部在校时间是6个月,二期生11个月,三期生时间稍长,也只有15个月,四期生又变成7个月,这分明只是个速成班,在这么短时间里很难培养出合格的军官。平心而论,黄埔军校初期培养的军官在战术素养方面还不如北洋系的保定军校,在冷兵器方面的训练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为零。

20世纪30年代以后,中德军事合作进入蜜月期,国民党军队特别是中央军,受德国军事思想的影响颇深。由于德国陆军在传统上更重视步兵火力的持续性和射速,在训练科目上也同样不重视刺杀格斗,只有在巷战或堑壕突击战等个别情况下,德国步兵才会使用刺刀、匕首和工兵锹进行肉搏战。这一点并不符合当时中国军队以日本为假想敌作战的实际情况。这一训练方面的失误,使中国军队在战争中付出高昂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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