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崩溃

〖大崩溃〗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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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老五趁机告状:“长官,这两个鳖孙还抢了俺的东西,请长官给俺做主。”

铁柱说:“放你娘的屁!是你抢了俺的表,还他娘的血口喷人?麻老五,你小子别忙,晚上再收拾你!”

蔡继刚闹不清楚他们谁有理谁没理,他带过兵,深知和这些没文化的士兵打交道是需要有技巧的,当长官的只能大致主持一下公道,原则是宜粗不宜细,有的长官不懂这些,非要钻进去搞清到底谁有理谁没理,最后的结果往往还是一本糊涂账,不但解决不了矛盾,当事人双方还都不满意。

蔡继刚把孔连长叫到一边问:“孔连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连长说:“长官,没啥大事,麻老五和铁柱为抢战利品打起来,满堂见他兄弟挨了揍,就不干了,就揍了麻老五。”

在多路援军中,第62军可以说是最得力的援军,该军两次攻占衡阳郊区的雨母山,此地距离衡阳市中心仅12公里。当时的日军阻击部队是第40师团234联队,事后的情报证明,在国军第62军的拼死攻击下,日军234联队的防线几度被突破,日军官兵死伤惨重,连马夫和通讯兵等辅助兵员都进入一线阵地,在弹药用尽时用拼刺刀和投掷石块等方式继续战斗,可见战况之惨烈。令蒋介石捶胸顿足的是,当时第62军北侧衡宝公路60华里处就有第100军整整三个师的主力部队,但这两个军分属两个不同的战区,没有形成协同作战,致使这次最有希望的攻击化为泡影。

纵观湖南战场全局,国军对衡阳的各路增援部队并不是没有机会,但由于各路援军分属不同的指挥系统,令出多门,又没有一个临近战场的统一指挥部,因此在战役指挥方面出现极大的混乱。

不得不承认,1944年的中国军队及中国将领们,最最缺乏的是积极主动的战术意识,消极被动的作战方式已经成为这支军队深入骨髓的病毒。将领们都唯恐孤军深入,无人救援,反陷入日军重围之中,如此顾虑,其作战力度便可想而知。

第九战区本来就是由多个地方部队组成的混合体,但在抗战中一直还能有良好的配合,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也并非无能之辈,作为战区主帅,他在此前的几次著名会战中居功甚伟,自创的“天炉战法”颇有独到之处。但此公在性格方面有严重缺陷,他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缺乏容人之量,处理下属关系时挟公带私,难以服众,缺乏一个军事统帅应有的威信和素养。特别是横山勇的第11军发动攻势以后,薛岳完全丧失了斗志,蒋介石命令他前往粤汉路和湘桂路相夹的粤湘桂三角地带,薛岳拒绝服从,他避开日军的攻击锋芒,带领九战区指挥机关撤往湘赣粤边界,离开了作战中心。如此一来,第九战区群龙无首,指导衡阳作战和衡阳解围的指挥机构陷入瘫痪状态。

远在重庆的蒋介石更是难辞其咎。这位最高统帅的越级指挥是一以贯之的,其特点是朝令夕改,而且缺乏缜密的运作能力。第六战区王耀武集团军兵出湘西,其属下的第79军和第62军的作战任务、攻击方向尽管相同,却分属于不同战区,没有一个统一指挥的长官,而是直接听命于坐镇重庆的蒋介石和侍从室主任林蔚的指挥,因此这两个军各自为战,完全不能形成合力,直致溃败。

在1944年的湖南战场上,国军失利的另一个原因,是日军破译了国军的无线电密码,而国军最高统帅部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事情落到这一步,仗就没法打了。

无论国军各路援军怎样隐藏作战意图,却总在关键地域遭到日军的准确截击,在截击的同时,还能对国军救援部队的侧翼进行侧击,致使国军的攻势瞬间逆转而被迫放弃增援,日军凭情报之优势处处夺得战场先机,其行动迅速而有效。

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是个极为聪明的对手,他一眼就看透了国军的战略部署,因此坚持日军最初的战役预案。对衡阳攻势虽然一挫再挫,伤亡惨重,但他对负责攻城的第68、116两个师团只进行整补而并无增援,在目前阶段,横山勇不打算将其主力师团投入到攻城之战中,他在耐心地等待时机。

横山勇对大本营的解释是:“只要将敌人外围主力击破,衡阳守军得不到援军,在无补给的情况下,待其战力耗尽时,则不攻自破矣!”

果然,到了7月底,衡阳外围的日军各师团将湘江东岸的国军全部压迫至衡阳以南很远的地区后,横山勇立即抽调出三个师团的兵力投入衡阳攻城战。

1944年的中国战场,实在是中国军队的噩梦。

日军对衡阳的第三次总攻开始于8月3日午夜。日军97式轰炸机三个战队一批接一批地出动,对衡阳市区、西南两面的高地实施地毯式轰炸。对守军更为不利的是,日军已把湘江东岸的衡阳机场跑道修好,其作战飞机可以就近起降而不计油料和航程,每架飞机一天之内竟然能起降20次以上。

这场大轰炸从午夜一直持续到拂晓,飞机轰炸刚停,城外四周的日军炮群又开始了集火射击,四万多颗不同口径的炮弹在黎明前的天幕中划出密如蛛网的弹道,带着骇人的呼啸声落在城内建筑物和守军的阵地上,衡阳城被笼罩在烈火和硝烟中。

横山勇的意图是用饱和轰炸摧毁城内的工事和火力点,为步兵部队突入城区进行巷战作准备。

为这次攻城,横山勇重新作了兵力部署:命令第40师团南下,占领衡阳城西北角,阻击国军第六战区的援军;调第58师团加强北面的攻城力量;第13师团从耒阳北上,与68师团兵合一处攻打衡阳城南门;第3师团从茶陵转进耒阳,作为战役预备队,随时准备加入攻城作战;第116师团攻打衡阳城西门任务不变;其他各师团和第11军直属部队,在湘江两岸阻击来援的中国军队,使其不能接近衡阳。

横山勇为了完成对衡阳的最后一击,又增加了四个师团的兵力,加上原来攻城的第68、第116两个师团,进攻衡阳城的兵力达到六个师团。如果再加上炮兵部队、第5航空军的三个轰炸机战队和两个战斗机联队,其总兵力高达11万余人,各种口径火炮共计300余门。

如此强大的战力,仅仅为了对付一个伤亡过半、建制残破、即将弹尽粮绝的第10军,这是长达八年的抗日战争中绝无仅有的一次。

山田圭一是三天以前随着数千名补充士兵赶到衡阳的,因为参与攻城的第68、116师团伤亡惨重,横山勇不得不从其他师团大量抽调兵员补充攻城部队。山田圭一所在的第34师团几天前正在衡阳西北阻击国军的增援部队,以一个师团的兵力阻击两三个军的国军部队的轮番攻击,伤亡也不小。师团长伴健雄中将正在叫苦不迭时,却接到横山勇抽调兵员的命令,伴健雄知道衡阳战事不顺利,横山勇正在火头上,哪里敢拒绝?于是咬牙抽调了针谷一郎大佐的218联队开赴衡阳,配合116师团攻城,山田圭一就这样来到衡阳。

佟满堂、张宝旺等人的逃跑,险些给山田圭一带来灭顶之灾,他成了渡边少佐的重点怀疑对象。渡边不是傻子,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勘查了满堂等人的逃跑路线,在仓库窗外的土地上发现了他们的脚印,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守备队肯定是出了内鬼,不然战俘怎么会进入守备队的院子?渡边又审问了醉酒的两个哨兵和两个炊事兵,诸多的疑点便集中到山田圭一身上。

山田圭一当然是咬死了不认账,他只承认自己醉酒违反了军纪,其余的一概不认,反正喝醉的又不是他一个,渡边总不能把这么多军官全抓起来吧?

渡边当然不相信山田圭一的解释,他只相信自己的推理和判断,这个内鬼肯定是山田圭一,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渡边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山田圭一的动机。他为什么要放战俘逃跑?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他以前认识这些战俘,如果说是为了钱财,似乎也讲不通,因为这些战俘在进营之前,已被无数次搜过身,他们不可能把钱财带进来。既然找不到动机,又没有证据,渡边一时还真拿山田圭一没办法。

“山田君,如果这件事是你干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渡边和颜悦色地问。

“长官,我明白,放跑战俘是个严重的罪行,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最终是被枪毙!但是……长官,事实上我没干,我为什么要放战俘逃跑呢?这没有理由呀,长官。”山田圭一面不改色地回答。

渡边的眼里射出两道冷光:“山田君,我清楚,仅靠怀疑是无法定罪的,我就是再想让你死,也不能靠军事法庭去解决。看来我们要想个别的法子,你应该知道,在我的权力范围内,有很多种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会惊动上级。”

“这我相信,长官,战争时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时需要私下解决。譬如决斗这件事,上级不知道,战俘营管理人员和守备队士兵自然也不会乱说,所以这种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山田君,你这是威胁我吗?”渡边微笑着问。

“不,长官,我的意思是,我保证不会把我看到的事向任何人说,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山田圭一一脸的真诚。

渡边沉默了,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长官,我觉得……这里的工作不适合我,我请求调动。”山田圭一鼓起勇气说。

正在踱步的渡边站住了:“哦,你希望调到哪里?”

“我想去作战部队,哪里都行,希望长官给我一个为天皇陛下捐躯的机会!”

“哦,山田君,你希望参加战斗,不愿意在后方工作,这倒是件值得钦佩的事,我会仔细考虑的。”

山田圭一心想,渡边也有小辫子抓在自己手里,他暂时还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在他手下工作会很危险,渡边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他心胸狭窄,手段残酷,早晚会想出什么办法,把山田圭一置于死地。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向渡边摊牌。

佛说:对别人行善,你就身处天堂;只顾自己,你就身处地狱!无论身处天堂还是地狱,都由你自己来决定。一念之慈,万物皆善;一心之慈,万物皆庆。心怀慈悲,是度人也是度己。山田圭一一点也不后悔放走战俘的事,有时行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重返作战部队,其结果可能是九死一生,即便如此,山田圭一也认为值得。

几天以后,调动命令下来了,山田圭一被调到正在湖南作战的第34师团218联队。218联队由三个步兵大队组成,因联队长针谷一郎大佐而又被称为“针支队”。

山田圭一所在的第二大队被补充进116师团133联队,这个联队经过三十多天的战斗,伤亡惨重,兵员已经换过两茬了,几个担任大队长的军官竟然全是中尉军衔,中队长以下都是少尉或军曹,开战前大队长以下的军官几乎伤亡殆尽。难怪联队长黑赖平一两只眼睛变得血红,脾气狂躁至极。准确地说,原来的133联队已经不复存在。

山田圭一是老资格军曹了,所以被任命为第10中队5小队的小队长。

在133联队残存的老兵里,山田圭一见到几个来自家乡大阪的士兵,其中的信野三郎和佐佐木忠一竟然在入伍前就认识,他们都是预备役应召入伍的。

他乡遇故知当然很高兴,大家扯了几句往事后,话题马上就转到战争。信野三郎和佐佐木忠一是从第40师团抽调来的,刚刚补充进133联队就赶上7月11日第二次总攻,几场战斗下来,133联队的士兵伤亡达70%,建制又一次被打残,他俩能够活下来完全是靠运气。不过,在衡阳之战没有结束之前,谁也不敢夸自己的运气好,也许今天夜里,也许明天,运气就会悄然溜掉,谁知道呢。

信野三郎心有余悸地说:“山田君,你简直无法想象战斗有多么残酷,最可怕的不是中国军的机枪,是他们的手**,那种长柄的M24型手**,一次就是几百颗,密密麻麻地飞过来,他们还有一种铁环,可以把两枚或四枚手**连在一起,这种四枚集束捆爆炸起来不亚于一颗82****,仅仅是冲击波就可以把人体撕成碎块,我们大部分的伤亡都是手**造成的。”

佐佐木忠一说:“信野君这样说是很片面的,谁说中国军的机枪不可怕?我认为也非常可怕,关键在于他们设置的火力点,很巧妙地利用或者改造了地形,射击角度好像是全方位的……”

山田圭一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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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守军陷入苦战,度日如年。而衡阳外围不是没有部队,仅仅分布在浏阳、萍乡、醴陵一带隶属第九战区的部队就有整整6个军!如果再加上分布在湘江西岸地区隶属第四、六、七、九战区的部队共7个军,那么衡阳外围的广大地区共有13个军,三四十万人。这些部队如果指挥得当,将士用命,想解衡阳之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可惜的是,这些部队目前也自身难保。蒋介石通过空中侦察得知,浏阳、萍乡、醴陵一带的国军第20军、26军、44军、72军、37军、58军等正规军团现在居然陷入游击战的境地。湘省的大部分水网及大小道路均为日军所控制,这些野战兵团全部被逼入大山之中,后勤保障无着落,部队进击奔袭全靠武功山、罗霄山等山脉中的小路去完成,辎重、火炮、粮弹等物资运输耗去了部队的大量战力,自身尚且难保,哪有能力去支援衡阳?

湘江西岸地区活动的是第74军、73军、79军、99军、100军、46军、62军。按照战役预案,它们应该是支持衡阳作战的主力部队,但在解围过程中,最高统帅部犯了逐次使用兵力的错误。当62军两个团竭尽全力突击到衡阳西南近郊时,本来应与62军协同作战的第79军却在蒸水以北按兵不动,未能起到夹攻的效果。在最高统帅部的一再严令催促下,第79军终于在费尽千辛万苦到达衡阳西侧时,第62军的两个团已经被日军打垮,所有日军打援部队一齐掉过头来对付第79军,倒霉的第79军立足未稳,立即遭到重创,仓皇后退。

7月27日,苦战中的衡阳守军连连告急,请求增援。从第四战区赶来的第46军全力突击到衡阳西北近郊的三塘附近时,由于缺乏两翼掩护,又成了深入之孤军,受到日军两面夹击,因伤亡惨重而败退。

第74军在国军的战斗序列中属最精锐的主力,在历次的会战中均有上乘表现。然而,这次参加衡阳解围作战时,74军独自在衡阳近郊鸡窝山一带与日军打援部队鏖战,也没有与其他援军联手进攻,当攻克鸡窝山阵地后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撤离了。

孔连长惊讶地问:“长官,你这是……”

蔡继刚说:“告诉这两个士兵,这是给他们在战场上英勇战斗的奖励,我希望他们继续保持这种战斗意志,等战斗结束,我会亲自为他们请功!”

蔡继刚说完拍拍站在一边的弟弟:“走吧,跟我回军部,去见见方军长。”

目瞪口呆的孔连长看着蔡家兄弟俩走下阵地,他仔细端详着蔡继刚留下的手表,认出这是块“罗马”牌的瑞士表。孔连长大吼道:“麻老五,铁柱,都给老子滚过来,日他娘,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违犯军纪,聚众斗殴,还他娘的打出奖励来啦……”

如果不身临其境,没有人能体会到衡阳守军在浴血厮杀、苦撑危局的深切感受,连蒋委员长也难以感受。因为最近从国际到国内发生的很多事情,让蒋委员长穷于应付,焦头烂额,要解决这些问题并不容易,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蒋委员长的实际能力。就衡阳之战而言,蒋介石即使作为最高统帅也难以驾驭,目前衡阳外围的军事态势似乎迷雾重重。

蔡继恒这才觉出热来,他摘下飞行帽,脱掉皮夹克,上前拥抱了哥哥:“哥,真不好意思,我让鬼子给打下来啦,实在是丢人!”

蔡继刚亲热地搂着弟弟肩膀说:“瞎说,丢什么人?空战的全过程我都看到了,你们干得很漂亮。继恒,你没受伤吧?”

“没事,就是迫降时撞了一下脑袋,现在没事了。”

“一会儿跟我去军部,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敌人的包围圈很严密,我们会想办法送你回后方。”

蔡继恒停住脚步:“谁说我要回后方?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儿打仗了,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你看,我自己有枪,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他晃着自己的***说。

“这么说,主要肇事者是麻老五和铁柱?”

“对,是他俩先打起来的。”

蔡继刚问:“孔连长,你如实地告诉我,这两个打架的士兵在战斗中的表现如何?”

孔连长说:“表现都不错,铁柱是机枪手,倒在他枪下的鬼子有好几百了。麻老五是2班班长,除了喜欢占点小便宜,打仗还是不含糊。长官,这么说吧,自从我们营守卫张家山以来,还没有出现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士兵,一个都没有,这个我可以保证!”

蔡继刚点点头,从手腕上摘下自己的手表递给孔连长:“孔连长,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让铁柱把怀表还给麻老五,我这块表送给铁柱。”

这时蔡继刚走过来:“满堂啊,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满堂一见蔡继刚连忙立正敬礼:“蔡长官好!”

蔡继刚上下打量着满堂挖苦道:“嗯,像个老兵样儿啦,都敢打架闹事了。”

满堂嗫嚅着:“长官,俺……俺和麻老五闹着玩嘞。”

铁柱认为,打架是自己先动的手,不应该由哥哥满堂来承担,他跨上一步大声说:“蔡长官,是俺先动的手,没俺哥的事,要打要罚俺顶着。”

蔡继刚感到好笑:“你胡说什么?一个飞行员要改当步兵,亏你想得出来,你们飞行员都是宝贝,给一个团都不换。继恒啊,我说你脑子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兄弟俩正说着,阵地的另一侧发出一阵喧哗声,是铁柱和麻老五打起来了,两人打架的原因是为一块怀表。在刚才的战斗中,铁柱的机枪放倒了两个日本兵,他牢牢地记住日本兵倒下的位置,并且认定这两具尸体身上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战利品,谁知等打扫战场时,麻老五抢先从尸体上抢走一块怀表,这下铁柱不干了,他一把揪住麻老五索要那块表。

麻老五岂是能吐出财物的人?他认为鬼子身上的东西谁抢着是谁的,于是坚定地拒绝了铁柱的要求。铁柱急了,一拳打在麻老五的鼻子上,麻老五的鼻子被打出了血,他顿时大怒,一头扑倒铁柱骑上去,双手紧紧掐住铁柱的脖子……

满堂见两人打架便有些为难,毕竟麻老五救过自己的命,他还欠着麻老五的情,若是依满堂的意思,那块怀表给麻老五就算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说服铁柱,两人已经厮打成一团,特别是铁柱已经明显要吃亏了,这满堂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俺兄弟有理没理先放在一边,你麻老五敢当着俺面揍俺兄弟,这毛病可不能惯着,不然往后这狗日的还不反了天?再仔细想想,满堂也不认为他欠了麻老五多大的人情,“黑妮儿”的事他不是也没有再追究吗?他和麻老五仅仅是扯平,谈不上谁欠谁的情。想到这里,满堂终于出手了,他从后面抓住麻老五的衣领用力一甩,麻老五就骨碌碌顺着斜坡滚到了断崖下面。

满堂和铁柱也连滚带爬地扑下斜坡,兄弟俩按住麻老五就是一顿暴揍,铁柱不但抢回了怀表,还把麻老五衣袋里的战利品洗劫一空,然后兄弟俩得意洋洋地爬上斜坡。

3连长孔大川回答:“这里埋的都是冲上来死在阵地上的日本兵,断崖下的日军尸体是他们驱赶老百姓拖走的,他们收尸的时候我们不会开枪,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我们也巴不得让他们清理走,不然的话,不到一天就臭了,熏也把我们熏死了。咱们阵亡的弟兄都送下去了,野战医院专门有人负责入殓尸体。”

张宝旺这个排在迫降的飞机旁和日军打了一仗,双方各有伤亡,不过总算是把蔡继恒抢了回来。

阵地上的国军士兵都好奇地看着蔡继恒,他们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到过飞行员,在士兵们眼里,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家伙那身装束就很怪异,近40摄氏度的高温天气,这家伙居然还穿着皮夹克,戴着皮飞行帽,脖子上挂着一支“司登”式***,手里还拎着飞行图囊和伞包。

蔡继恒是从人工断崖被炸塌的斜坡爬上来的,他远远地看见蔡继刚就高兴地喊起来:“哥,我来看你啦!”

蔡继刚这时才认出弟弟,他惊讶地迎上去:“继恒,还真是你?我在炮队镜里看到你开枪,也猜测是你,可就是不敢确定。快,赶快把皮夹克脱了,今天的气温快40度了。”

3连长孔大川一见这边打架,便赶过来制止:“满堂,你怎么打人?今天老子非关你的禁闭不可。”

满堂满不在乎地回答:“连长,你可想好了,蹲禁闭可比打仗舒坦,你要是不怕缺人手,那俺就谢谢你啦!”

铁柱拍打着身上的土说:“连长,蹲禁闭是个美差,俺也想去。”

这时麻老五顺着斜坡爬上来喊道:“连长,你别上满堂的当,他娘的,他打了人还想蹲禁闭?咋净想这美事,应该挨打的人蹲禁闭……”

孔连长一时语塞,他自我解嘲地嘟囔了一句:“娘的,啥时候蹲禁闭也成美差啦?还都抢着去……”

第二十七章 (第1/3页)

这是蔡继刚第一次走上张家山阵地。开战前他和葛先才师长站在虎形巢阵地上观察地形时,远远地用望远镜观察过张家山,那时的张家山是个绿草如茵的小山包,山下是一条不宽的石板路,据说这是一条古道,直通两广,但究竟是哪朝哪代修建的已不可考。山脚下石板路边上还有座小庙,庙里的几个和尚已经被疏散了,只留下一座空庙。

现在再看张家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山上几乎没有一棵草,植被完全被炮火毁坏,整个一座山都裸露着松软的红土,山坡上到处是弹坑,战前挖的交通壕还隐隐可见,但几乎被炸平了。蔡继刚没走几步就觉得脚下有什么不对,这红土地怎么颤颤巍巍的?根本没有站在土地上的坚实感。沈副官悄悄对蔡继刚说:“长官,这土下埋的都是尸体,上面只盖了一层薄土,唉,尸体腐烂的味道太难闻了。”

蔡继刚在鼻子前挥挥手,想赶走这股浓烈的尸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士向蔡继刚敬了个礼:“长官,你刚上来,还闻不惯这味,其实闻惯了就无所谓啦,我们现在已经闻不出任何味道了,不管是香的臭的,都闻不出来了。”

蔡继刚环视着阵地问:“这里埋的都是日本人的尸体吗?我们阵亡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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