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崩溃

〖大崩溃〗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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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说:“老五,新仓被鬼子围了,咱要想法去救他。”

麻老五摇摇头说:“狗屁!老子谁也不管,生死有命,各人担各人的。刚才俺头朝下栽进弹坑里,跟他娘的插秧似的,谁管老子啦?”

阵地后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正在围攻孙新仓的日本兵纷纷退下来。满堂看见小高地上出现了端着轻机枪的国军士兵,人数大约是一个加强连,孙新仓也跃出弹坑加入冲锋队伍。

满堂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来是团长动用了最后的预备队进行反击了。

“哒哒哒!”“哒哒哒!”前沿阵地突然传来捷克式轻机枪的点射声,正在越过外壕的日军士兵像割韭菜似的倒下一片。满堂精神一振,天呐,铁柱还活着!除了他没有别人……

几乎就在同时,孙新仓开枪了,一颗子弹击穿日军喷火手背上的燃料瓶,那个喷火手瞬时被烈焰包裹起来,他带着浑身的火焰嚎叫着,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就栽倒在地。

“铁柱啊,俺的兄弟……”满堂哭喊着,嚎叫着,拼命向前爬去。

一个国军上尉端着轻机枪带领一群士兵冲上来,机枪喷出的火舌呈扇面扫去,地堡周围残余的日本兵纷纷中弹跌倒。高地上刚刚架好的马克沁重机枪也开火了,外壕边的大群日军步兵被扫倒了一片,其余的日本兵退了回去。

满堂和孙新仓不顾一切扑到地堡前,只见地堡的射击孔里冒出烈火和浓烟,入口已被烧塌,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和人肉烧焦的味道。两人哭喊着拼命扒开地堡上方的黏土层和圆木、草席,双手刨得鲜血淋淋,胳膊上也被烫起成片的水泡。那国军上尉惋惜地摇摇头,一挥手叫过手下的士兵,大家七手八脚扒开地堡,扑灭了火焰,将铁柱焦黑的尸体扒了出来。

孙新仓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头撞击着烧焦的圆木,他满脸是泪号叫着:“铁柱,我的好兄弟,这怨我呀!我要是早几秒钟开枪,你就能活呀,是我孙新仓没用啊,没用啊……”

这时的满堂倒平静下来,他抚摸着铁柱的尸体,脸上竟没有一滴泪水。铁柱被烧成焦炭状的尸体,体积已经缩小到生前的三分之一,那个跟随他一起走进佟家,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已经熔化成一个焦煳扭曲的铜疙瘩。

满堂脱下军装,把铁柱的尸体包裹起来,紧紧地抱在胸前。几个月来他目睹了太多的鲜血和死亡,神经早已麻木,但铁柱的死仍然带给他强烈的刺激。他的心被痛苦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撕碎着,眼泪却早已干涸。

这就是命啊,民国二十七年黄河花园口决堤,滔天的洪水给佟满堂送来一个异姓兄弟,这是个多好的兄弟啊,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和满堂情同手足,共同承担起田里的劳作。民国三十一年河南***,铁柱忍着饥饿,偷偷地把自己那份口粮省给妹妹翠花,然后一声不吭地挑起水桶去浇地,最后生生被饿昏在河边……普天之下,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兄弟?

满堂呆呆地把铁柱包裹着的尸体紧紧贴在脸上,他在想,铁柱走了,自己活着也没意思,不如就这么和兄弟一起走了吧!

那个上尉走过来,拍拍满堂的肩膀说:“这位兄弟,我刚刚接到师部的命令,让我们放弃二线阵地,撤进城内参加巷战,我看……还是把这位烈士就地掩埋了吧。”

满堂摇摇头,只说了一个字:“不!”

孙新仓在一旁流泪劝道:“满堂哥,部队马上要撤退,咱们没法把铁柱带在身边,还是埋了吧。我们做个记号,等打完了仗,要是咱们还活着,一定再来找到他,送他回家!”

满堂仍然摇头,还是一个字:“不!”

那上尉火了,他强硬地下了命令:“来人!给我强制执行,掩埋尸体!”

几个士兵冲上去抓住满堂,强行夺过铁柱的尸体,满堂发了疯,他猛地一晃肩膀,两个士兵被甩出很远,摔倒在地上。丧失理智的满堂号叫着拔出一颗手**狂吼道:“兄弟,等等俺,哥和你一起走……”。

他边喊边拧开了手**盖子……士兵们大惊,猛扑过去将满堂压倒,拼命从他手里夺过了手**。

满堂挣扎着发出一声哀号:“长官,俺求求你,这是俺兄弟,你不能把俺兄弟抢走!长官啊,俺没法和俺娘交代啊……”

上尉的眼圈也红了,一声不响地扭过脸去,不忍再看。

士兵们很快挖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土坑,把铁柱的尸体放进去,开始盖土。

满堂这时才清醒过来,他不再号叫,只是冷静地请求:“长官,俺不再闹了,让这几位兄弟放开俺,俺想烧几张纸送俺兄弟上路,行吗?”

上尉挥挥手,士兵们放开满堂。

这时麻老五像幽灵般地出现了,他的眼圈也有些发红,他拍拍满堂小声说:“满堂,俺寻摸了一圈,这里除了死人,啥也没有,哪去找纸啊?”麻老五解开腰间的皮带,脱下军装上衣:“来,烧俺这褂子,给铁柱兄弟送行!”

孙新仓也脱下了上衣说:“满堂哥,把俺这件也算上,一起烧了,给铁柱,给孔连长,给宝旺大哥他们送行!”

满堂感激地看看他们:“谢啦!还是自家兄弟想得周全。”

满堂站在土坑边,点燃手里的军装高高举起。粗布军装慢慢燃烧起来,满堂的手在火焰中渐渐变黑,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这时满堂突然泪流满面,他声泪俱下地大喊道:“铁柱啊,俺的好兄弟,你一路走好,哥给你送行啦……孔连长,宝旺大哥,兄弟给你们送行啦……”

[1]

***是一种燃烧性弹药,也称铝热剂***,其中加入了能够提高燃烧温度的三乙基铝热剂。该弹可以用来燃烧普通燃烧材料难以燃烧的物质,其特点为能够在狭小或空气密度不大的空间充分燃烧,一般燃烧的温度可以达到1000摄氏度以上,足以在有效的范围内将所有生物体消灭。

[2]

二战时日本军队中的士官军衔分为三个等级,曹长,相当于上士班长;军曹,相当于中士班副;伍长,即下士战斗组长。曹长以上是军官,准尉、少尉、中尉、大尉等。

[3]

日军步兵在准备进行白刃战时,都要按照规定退出枪膛内的子弹,其主要原因是避免开枪误伤自己人。因为三八式步枪6.5×50mm子弹装药量较大,弹丸的侵彻力极强,近距离射击往往可以击穿三四个人,在白刃战中双方人员往往互相重叠,如在肉搏战中开枪射击,贯通目标后极易误伤自己人,这样显然得不偿失。

两个日本兵趁机接近了地堡,将两颗**塞进射击孔,可他们刚刚转身,**又被铁柱捅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爆炸,这两个日本兵被炸倒。满堂看出来了,这是日军刚刚补充的新兵,没受过多少训练,更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否则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这时一个背着*****的日本兵冲上去,用喷火枪对准了地堡……

“满堂,你还活着?”孙新仓端着枪跑过来。满堂声嘶力竭地喊道:“新仓,快,快开枪!打那个背罐子的鬼子,铁柱在地堡里……”

孙新仓一怔,脸色倏地变了,他迅速举枪瞄准……已经晚了,那日本兵的喷火枪“轰”地一声喷出一团烈焰,长长的火舌径直从射击孔里窜进地堡……

地堡里的铁柱只觉得一团烈焰扑面而来,黏稠的、正在燃烧着的凝固汽油喷溅到身上,他的脸上、胸前……到处在燃烧。熊熊烈火中,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像是无数把刀子在切割自己。铁柱用尽浑身力气,撕肝裂肺地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哥啊,下辈子……还做你兄弟……”

日他娘的,今天这一关是说啥也过不去啦,命里注定该走了,反正是光棍一条,没啥惦记的,连亲生爹娘啥模样都记不清了。俺活了16岁,穷小子一个,这世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拍拍屁股就走了。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俺哥,满堂哥,你好好地活着,只要你活得好,兄弟在阎王爷那里也高兴。

铁柱眼里慢慢流出两行泪水,他换了一个弹匣,继续射击……

铁柱的机枪火力截断了后面的日军,也拦阻了从阵地后退的日本兵,那些日本兵急红了眼,他们握着**从不同角度企图接近地堡,但都被铁柱的短点射打倒。

满堂在心里暗暗祈祷,只要铁柱再坚持几分钟,情况就会大为改观,增援部队马上就会占领并巩固这个阵地,满堂最担心的是铁柱的机枪是否还有弹药。

正这么想着,铁柱的机枪声戛然而止,满堂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结果出现了,铁柱果然没有子弹了。满堂拼命挣扎起身子,想冲过去帮铁柱一把,不料腿一软,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此时麻老五的战斗意志已经彻底崩溃。他实在不喜欢战争,也想不明白,这场战争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麻老五当兵前在十里八乡也算个人物,手下有伙子哥们儿弟兄、泼皮无赖,虽说大事不敢惹,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一类的小事还是经常有的。不夸张地说,在农村长大的麻老五还真闹不清韭菜和麦苗的区别,长这么大他就从来没干过农活儿。麻老五很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那简直是人生的极致,给个县长都不换。

可真应了那句话:人要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千不该万不该,真不该打满堂家母猪的主意,要不是为了这头瘟猪,麻老五也不会出门躲灾,不出门躲灾也不会被抓丁,要是不被抓丁,也到不了这鬼地方来打仗。麻老五本来活得好好的,他凭什么要打仗呢?别说是为了国家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算是为了父母高堂也不值当。前些日子麻老五的脑袋被铁柱砸了一板凳,思维进入一种混沌状态,开小差的打算也放下了。如今机会来了,仗打到这地步,怕是谁也顾不上谁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中国的乡村社会自古就有这么一类人,他们生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本分的种田人,可这类人是本阶级的叛逆者,他们厌恶体力劳动,不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生活方式,对传统的纲常伦理也不大认同。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热衷于走街串巷、偷鸡摸狗,其人格特点是巧舌如簧,颜之厚矣。为了证明自己的真诚,动辄诅咒发誓,但永无兑现之日。借用京剧《四郎探母》中铁镜公主的一句话,叫作“起誓当白玩”。中国农村社会对这类人也有个统一的称谓,名曰“二流子”。但凡一个社会出现动乱或革命的苗头时,这类人总是积极的参与者,而且往往由于他们的参与,把原本可以平息的事态又推向了极致。因此,说他们是历史前进的推动者也未尝不可。

麻老五下了决心,现在阵地上打成了一锅粥,是开小差的最佳时机,手头这两把****也给麻老五壮了胆,他决定无论是遇见鬼子还是孔连长,反正今天是遇佛**,遇魔杀魔,谁挡路就干掉谁。

麻老五以交通壕作掩护,弯下腰快速移动,只要溜到小高地的反斜面,就可以从后面脱离阵地了。麻老五拐过一个被炸毁的机枪工事,迎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打声,他看见浑身是血的孔大川被三个日本兵死死压住,孔大川的脸上、肩膀上、胸前到处是刀伤,他拼命挣扎着,厮打着……麻老五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是否过去帮把手,连长就算再不是东西,他好歹也是中国人,这点觉悟麻老五还是有的。

铁柱的火力点刚才被一发炮弹摧毁,弹药手被炸得粉身碎骨,铁柱连人带机枪被气浪掀出工事七八米远,他“呸呸”地吐出呛进嘴里的沙土,想爬起身来时,却发现左腿不听使唤了,一块银元大小的弹片打进了他的小腿,腿骨已被打断,和大腿只剩一点皮肉相连着,大量的鲜血把裤子都浸透了。他没有感到特别疼痛,只是觉得整个左腿是麻木的,有一种强烈的烧灼感。

铁柱撕开裤子,随手抓了一把土糊在伤口上,伤口的出血速度立刻缓慢下来。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娘的,这条腿算是完毬啦!”他找到机枪检查了一下,发现枪管被弹片打弯,基本报废了,他扔掉机枪向外壕方向爬去,他记得前面七八米远的土坎下有个木头盖子,掀开盖子就是一条秘密通道,这里通向一个没有启用过的秘密地堡,当初修筑这个地堡是为了向阵地提供侧射火力,地堡的射击孔与外壕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没有启用时,射击孔还作了伪装,轻易不会被发现。战斗打响之前,铁柱在地堡里放了一挺备用轻机枪,还有五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铁柱用了十分钟才爬进秘密地堡,这段路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他知道自己在大量失血,如果不能有效地止血,恐怕坚持不了十分钟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横竖是个死,干吗不在临死前多拉上几个垫背的鬼子?五个弹匣就是一百发子弹,他不想糟蹋了这些子弹。

铁柱拉开射孔上的伪装板,看见日军士兵们正在纷纷向后退,正好暴露在他的枪口下,他咬牙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机枪抖动着狂叫起来……

第一轮长点射后,铁柱稍稍停顿了一下,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晕眩感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后果,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力图使自己清醒一些,又重新扣动了扳机……

他想起连长孔大川、排长张宝旺、铁柱、麻老五等弟兄们,难道都阵亡了?如果他们还活着,鬼子不可能这么轻松地站在阵地上。只有孙新仓还在抵抗,但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即使不被敌人打死,他的子弹也迟早会打光,这不过是困兽犹斗,起不了什么作用。

满堂开始考虑,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手里只有一支空枪,连拼命都缺乏本钱,他更不想当俘虏,日本人的残暴他是领教过了,打死也不能再当俘虏。满堂慢慢爬进一个弹坑,把手插进泥土里寻找着,他希望能找到一颗手**……

忽然,他听见旁边的弹坑里有人在咳嗽,探头一看,发现灰头土脸的麻老五正慢吞吞地从弹坑里爬出来。

满堂奇怪地问:“麻老五,你咋在这儿?”

麻老五“呸”地吐出一口浓痰,用手胡乱地抹了抹脸骂道:“他娘的,没想到这四个一捆的家伙这么厉害,差点把老子的命都要了,这不,老子刚迷糊过来。”

筋疲力尽的孔大川发现了麻老五,他眼睛一亮,声嘶力竭地喊道:“麻老五,我不行了,快,快扔手**!”

麻老五下意识地摘下装着集束手**的挎包,把手伸进去攥住拉火环犹豫着,他不知该怎么办,这东西可不好玩,要是扔过去,怕是孔连长和鬼子得一起上天。

孔大川见麻老五在犹豫便破口大骂:“麻老五,我日你娘!你还等什么?我命令你,向我投弹!快……”

麻老五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带着哭音嚎叫着:“俺日你娘!扔就扔……”

他一把扯出拉火环,用力甩出了挎包……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麻老五被飓风般的冲击波掀出七八米远,头朝下栽进一个弹坑里……

麻老五张牙舞爪,动作夸张地挥动着两支手枪,似乎是在警告日本兵们:不要靠近我!日本兵们也看出来了,只要不靠近这家伙,他倒是绝不主动开枪,他的歇斯底里未必是来自愤怒,更多的是出于恐惧。

终于有个日本兵不耐烦了,他偷偷地往步枪里压子弹[3]

,想击毙这个张牙舞爪的家伙,但麻老五狡猾得像条狐狸,他绝不允许有人威胁他的生命。那个日本兵还没来得及把子弹推入枪膛,脑门上就吃了一颗子弹……

这两支“南部十四式”手枪是麻老五每次战斗结束后翻尸体捡洋落儿得来的。其实他喜欢的是这种手枪的牛皮制枪套,枪套的盖子采用了圆形凸鼓面硬壳造型样式,远远望去就像个王八盖子,由此得了个不雅的俗称“****”。麻老五收藏这两支手枪还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他打算找个机会开小差逃走。这两支手枪是他的私有财产,开小差时当然要带走,一是为路上有个自卫武器壮胆,二是回到家乡还可以卖钱。国军队伍里有规定,战斗结束后缴获的武器应该上交。麻老五就钻了这个空子,战斗不是还没有结束吗?看来这两支手枪是留对了,不然凭他麻老五那两下子,非让鬼子捅成筛子不可。

麻老五跳进交通壕,比划着两支手枪一步一步后退,使日军士兵们不敢靠近。他退到交通壕的拐弯处,身子一闪,脱离了日本兵的视线。麻老五近似无赖的行为使几个日本兵恨得直咬牙,他们正想追杀麻老五,却被日军小队长叫住,说高地上发现敌人的一个狙击手,造成了不少士兵的伤亡,要他们去包围那个中**击手,这几个日本兵只好暂时放过麻老五,去执行任务了。

这声爆炸震醒了昏迷中的满堂,他懵懵懂懂地想爬起来,却又头昏目眩地栽倒了。他拖过自己的步枪,拉开枪机检查枪膛,却发现枪膛里没有子弹,他懊丧地扔掉步枪,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啪!啪!啪!”不远处传来步枪的连连射击声,满堂抬起头来,发现小高地上聚集着十几个日本兵,他们正企图接近一个弹坑,却被从弹坑里射出的子弹连连击中。这个射手退壳上膛的速度极快,枪声的间隔时间很短,而且弹无虚发。

满堂笑了,这肯定是孙新仓,全连除了他没人有这本事。

日本兵们伏在地上不敢上前,向弹坑投出几颗**,待**爆炸后便放心地站起来,不料射手居然出现在两米外的另一个弹坑里,一声枪响,又一个日本兵脑门中弹仰面跌倒,其余的日本兵被迫重新卧倒,再也无人敢上前了。

满堂观察四周,发现日军已经基本占领了阵地,国军的抵抗也已停止,阵地正面日军的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越过被炸平的外壕,看来3连的弟兄们早已伤亡殆尽,满堂把脑袋扎在土里,无声地哭了。

第二十八章 (第3/3页)

飞了出去,那掠过的刀锋又灵巧地调转了方向,以极大的爆发力砍断了张宝旺的脖子,他的头颅滚出去很远,无头的身子竟然没有倒下……

日军中尉微笑着收回军刀,向无头的身体轻轻一推,顿时“轰”的一声爆炸,中尉和身后的四个日本兵被冲击波抛出五六米远,一切都归于寂静……

张宝旺在最后的时刻拉响了胸前的四颗手**。

白刃战刚刚开始,麻老五就陷入险境。他被一个日本兵连续几个突刺逼得手忙脚乱,他连闪带挡总算躲过了对方几次致命攻击,但仍然没有摆脱困境。被逼到绝境的麻老五不禁野性大发,他嚎叫着扔掉了步枪,从腰带上拔出两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左右开弓,一连打倒了四个企图向他靠近的日本兵,气得周围那些日本兵哇哇大叫,他们是在咒骂这家伙太不讲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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